这样的嗓音出现在内宅当中,其主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尤其话中意思不容错辨。
“阿冬你说郎主何时回来,好些日子不见,妾身想念得紧。”
“我也是呢。”
司马妍停步,整个人如遭雷击。
绿绮也是满脸震惊,愣在那半天,好一会才沉着脸问管事:“厢房里的是何人?”
管事心里咯噔一下,他怕的就是夫人发现她们,原还想送司马妍进屋,就去西厢房叫阿夏和阿冬别闹出动静,让夫人发现,怎么就那么巧呢?
“她们是阿夏阿冬,前几日被刺史大人府上的张管事送来……张管事只吩咐奴好好照料,奴也不知晓是什么身份。”管事额头微微冒了冷汗。
“不知晓,你骗谁呢?”绿绮陡然拔高音量。
绿绮怎么也没想到郎主与公主新婚不过数月,就纳了姬妾,心寒至极,本来已经是强压住情绪问话,不成想管事竟当着她的面扯谎,当她傻么?
怎么可能不知晓阿夏阿冬的身份就收人入府,那岂不是随便什么人,说哪位大人送来了美姬赠予郎主,就可以让人住进来?
若是如此,府里怕是要住上百八十个美姬了。
这管事是觉得公主好欺负?
“夫人冤枉啊!奴断不敢欺瞒!”管事噗通跪在地上。
见他还不愿说,绿绮突然转过弯来,适才管事叫人告知郎主公主已到南城,那么他不愿说,是怕公主当场惩治府里的姬妾,他想拖到郎主回来?
确实,不能确定阿夏阿冬的身份,人又是王刺史送来的,公主轻易不能对她们做什么,郎主来了,公主更是不好发落阿夏阿冬。
其实绿绮觉得公主不会对她们怎么样,但不会是一码事,不能是另一码事,管事那么护着阿夏阿冬,定然是因为郎主爱重她们,想到这,绿绮顿时气得发抖。
绿绮黑脸厉声道:“我告诉你,公主治你一个小管事还是绰绰有余的,若是不说实话,到时缺胳膊少腿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管事已经是顶着莫大压力说谎,一听这话腿都软了,心中后悔不迭。
他给郎主留余地,没给自己留余地啊,哪夫人遇见这样的情况,能不气疯?他还隐瞒不报,不是火上浇油么,缺胳膊少腿还是好的,说不定夫人一生气,当场就命人打杀了他。
这是很有可能的。
不都说这桩婚事是夫人设计来的么,郎主婚后不久就来江州了,还收了阿夏阿冬,那必然是不喜欢夫人。
想必夫人也明白,但她还是巴巴赶来。
显而易见,夫人定然不是善茬。
——都敢设套坑郎主,怎么会是善茬?虽然他不明白以郎主的聪慧,怎么会中计,估摸着顾念着与先帝的情谊,一时情急,才会直接下水救人。夫人却巴上郎主。
不过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眼下才是最要紧的。
指不定夫人跟曹氏一样。
这曹氏可不得了,她是王珩先祖——王导的夫人,是个出了名的妒妇。
传言曹氏不仅不允许王导纳妾,还时常斥责王导身边有姿色的婢女。
王导被逼的只能养外室,曹氏发现后怒极,拿着菜刀去算账。
王导得知后吓坏了,急忙乘上牛车,还用麈尾打牛催赶,十分狼狈。
此事广为流传,过了几十年都为人津津乐道。
管事寻思王导跟郎主的情况太像了,一个偷摸养外室,一个都躲到江州养姬妾。
在他看来,夫人比曹氏还要可怕,王导都没被逼到离开建康的程度。
从古至今,妒妇都不是好惹的,郎主都要躲着,可想而知是多不好惹。
思及此,管事霎时惊出一身冷汗,脸都白了。
这可如何是好,莫非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第64章
情急之下,管事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搬出王刺史,指望夫人能顾及刺史大人,留他一命。
管事道:“奴怎敢欺瞒公主,奴是真不知晓,都是奴的错,当初不细问便将人收进府,奴这就去刺史大人府上打听清楚。”
他打着什么注意,绿绮能不知道?当下冷哼道:“你倒是精,还搬出刺史大人,怎么,想威胁我们?”
管事被戳破心思,抖着声道:“不敢不敢。”
绿绮道:“她们当真是郎主的宝贝啊,让你宁愿得罪公主也要护着。”
管事心想完了,妒妇的心眼比针尖还小,最容不得夫君旁侧的莺莺燕燕,更别提这些莺莺燕燕被人如此回护,这侍女把话题往这上面引,是想挑起了夫人的妒火啊,搬出刺史大人也没用。
管事面色惨白,不住磕头。“奴绝非此意,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因为着实担忧自己的小命,他使出了全身的劲去磕,没磕几下脑门就磕破了,鲜血直流,头盖骨磕到地板上的声音相当有诚意,让人担心他会不会生生把头盖骨磕碎……
绿绮听着就痛,看他额头血肉模糊,怕他把命磕没了,道:“怎么,以为磕头就能含混过去,抬起头把话说清楚,她们是谁?”又威胁道,“别耍小心思,不然后果可说不准。”
话说到这个份上,管事自然不敢再隐瞒,张嘴要说,却被司马妍打断:“我们回屋。”
绿绮转头,看到司马妍已经抬步走了,狠狠地瞪了管事一眼,跟上司马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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