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虽然有了拖拉机,但是只有炼油厂和大队才能用,寻常这些村民要去一趟县里还是要三个多小时。村里哪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拿出来嚼半天,平时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可不就指着有什么新鲜东西时候来嚼舌头。
所以每次知青进村都要被围观一次,转而热火朝天满村的女人们得闲时候坐着就比谁先知道,谁知道的多。
翻来覆去能讲的讲完了,几天也就没了。
到了知青点,陆承光停下拖拉机,气势汹汹轰隆隆响了一路的拖拉机终于安静下来。
这个点知青点没人,众人从拖拉机上下来自觉站着等着何国胜安排。
何国胜先指矮处那排小瓦房,“下面这排是男知青的宿舍,第一间已经收拾出来了,你们三就住在第一间,往后数的,二,三,四间是其他男知青的宿舍。”
男知青宿舍背后是一条打平的小路,顺着上去五六米上面是一排看着新一点的小房子,“上面那排是女知青的宿舍,她们也收拾了一间屋子,你们自己上去看看,现在在我们村的女知青除了你们三只有四个,她们四个现在住一间。”
知青点何国胜不常来,只知道个大概安排了一下,其他的他也不清楚。
“知青的组长叫王荣,副组长是女知青叫杨丽,都在炼油厂出工,你们先收拾安顿,他们回来了会来安排你们其他东西。”
六个人都安静听完点头应下。
何国胜这个大队长也忙,队里的劳动出工,粮食分发,供销社的物资,队里的思想政治工作都要他负责,人已经接回来了,该说的安排他都说了,交代了一声让他们晚上吃完晚饭跟着两个组长来大队里听座谈会见见大队里其他人就准备转身走。
一众知青和何国胜道别,何国胜转身,陆承光坐在拖拉机驾驶座上,看着倒像在等他。
何国胜惊讶一瞬,要知道若不是现在只有陆承光一个人会开拖拉机他是怎么都不可能陪何国胜去县里接知青的。
就因为这事,最近跟着陆国胜学开拖拉机的三人早上还被陆承光收拾一顿全当撒气。
何国胜乐呵呵的问他,“承光要去大队里有什么事吗?”
陆承光散漫而随意的摇摇头,只是脸颊轮廓冷硬,眼睛黑黝黝的看不到底,这动作做出来也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何国胜有些疑惑,正要问他,就见陆承光已经一个大步从驾驶座上跨下来,直接朝那边在说话的几个知青走去。
虽然一路上没和这人说过话,但是听了何国胜的描述,还有这人的气场,众人有些怕他,瞧着他大步走过来似乎步伐间带起了风都觉得有点怕,说着的话也停了。
那小娘们不爱说话,性子又怕羞,方才在村口被那些人看猴子似的看过来,这会都还低着头视线盯着脚尖,两只手搭在身前紧紧相握,手指缠在一起,听着其他知青说话也不抬头,恨不能直接缩进地里消失一样。
上了拖拉机她就把背包也放下,现在背包布袋都在脚边,也不知道身边这些知青要说多久。
自己正听着,就感觉周围说话的声音停了,还没抬头,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布鞋,鞋面是黑色的,但是看着很干净,上面的黑裤子也很干净,也没有洗到掉色的陈旧感。
而后就是一双大手,宽大结实。
直接一边一个提了她的背包和布袋。
清若惊了一下抬头,陆承光已经提着她的东西走出两步去了,他腿长步子大,两步迈出去就已经隔着她好远。
她想开口喊他,可是周围的知青都在看着她,似乎神情惊讶又有些奇怪,她一噎就开不了口了,整张脸迅速红起来。
这一晃神陆承光已经提着她的东西上了路台,明显方向是朝着女知青宿舍走的。
两大袋东西他提着一点不影响他上台子的步伐,走得又稳又快,背部却笔挺像棵松柏,坚韧刚毅。
清若干张着嘴却发不出音来,感觉嗓子里全被滚烫的气息撑住了。急得一跺脚只能两只手紧紧扣着朝他追过去。
这同志热心是太热心了,就是怎么老是一言不发就直接抢人行李啊。
上去的路是修理出来压实的土台阶,上面没有防滑的东西,这两天下过雨,有点湿。
陆承光走到半道听到后面响动,转头看见她哒哒哒小跑着追过来就停下脚步不走了。
站在半路的台阶上看着她严肃开口,“路滑。”
清若见他不提着袋子飞一样的走也就不着急了,她也看出来是有些湿润的土,点点头小心的往上走。
快到他面前了,见他一边一个包提着,拧着眉居高临下看着她,脸颊粉嘟嘟的仰着头害羞又努力鼓足勇气和他说,“陆承光同志,你真是热心的好同志。”
陆承光高高的视线落下,小娘们那傻了吧唧的呆头鹅模样,那句热心差点让他讥笑出声。
不忍落她脸面让她羞恼,只能强忍着,脸上越发严肃冷煞,一本正经点点头承认她的话。
清若快走到近前,他也转身继续往上走,这次压着步子,让她跟着走慢点。
这土台阶不算窄却也不宽,能走两个人前提是没拿什么东西,陆承光一左一右鼓涨涨的大包,清若只能跟在后面。
轻轻咬了咬唇,“陆承光同志,其实我自己能拿的,太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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