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顶毫不惊讶,自家师父什么德性她一清二楚。何况这顾公子都认了是他们太璞宗的过错,赔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顾苍舒一噎,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按照规矩不是应该你来我往、含沙射影,打上百八十个回合的机锋吗?张口就要赔钱是什么新招数?
苏毓挑了挑眉:“顾公子可是有什么异议?”
顾苍舒定了定神,作个揖:“不敢,是敝派之过,补偿是应当的。”
苏毓凉凉道:“那便失陪了。”
说着抬起下颌朝他身侧点了点:“劳驾顾公子让一让。”你挡着道了。
顾苍舒:“……”
苏毓若有似无地往桥边柳树后瞥了一眼,树下的影子微微一动,仿佛有一片云翳飘过。
他收回寒凉如水的目光,没再搭理顾苍舒,带着门下弟子款款地朝对岸走去,身姿飘逸,清雅出尘,仿佛刚才理直气壮讨债的压根不是他。
顾苍舒在原地呆立半晌,直到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云雾中,这才眯缝起眼,自言自语似地轻声道:“天下第一剑修名不虚传,只不知还能得意几日。”
柳树后走出一个人来,幂篱垂下的轻纱随风飘拂,层层叠叠的锦缎衣裙随着她轻移莲步发出沙沙声,腰间的环佩却是一声也不响。
女子走到顾苍舒身边,与他并肩站着,面纱下红唇一勾:“方才的话我收回,见过他一眼,我可不愿再嫁你了。”
顾苍舒冷哼一声:“你和令尊别竹篮打水一场空才好。”
“他是聪明人,没有理由拒绝这门婚事,”女子轻笑一声,“我的嫁妆可有半个大衍宗呢。”
“未必,”顾苍舒讥嘲道,“我看他对那小炉鼎着紧得很。”
他顿了顿道:“有那三个傀儡人在,足以护那小炉鼎无虞,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他们归藏的人在这里出事,这道理他不会不明白。明知我们在试探他,仍然忍不住亲自出手,这难道不是关心则乱?”
女子不以为意:“兴许那小炉鼎身上有什么玄机,让苏公子离不了她呢?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连山君那种人会被女色迷得神魂颠倒吧?”
她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顾苍舒的下颌:“或者说,是你醋了?苍舒哥哥?”
顾苍舒将她的手拂开。
女子丝毫不以为忤,整只手覆上他的脸颊:“横竖我爹爹不可能让我嫁你,虽说修仙之人不讲究伦常,可谁都知道你是我大伯的种,我们白家还是要脸面的……”
顾苍舒瞳孔一缩,握住女子雪白的手腕,狠狠地一拧:“白千霜,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女子发出一声轻轻的痛呼,目光微冷,却笑得越发娇媚:“瞧你这性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
苏毓走在前面,小顶走在他身边,其余人紧随其后,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小顶抓着老虎棒糖,半晌舍不得下嘴。
苏毓嫌弃地睨她一眼:“不吃?”
小顶这才伸出舌头轻轻舔一下老虎耳朵。
苏毓:“回去还有。”他照例做了一套二十八只。
小顶这才放心大胆地“喀嚓喀嚓”咬起来。
走了一会儿,她抬起眼,忽然觉得不对劲,喊住苏毓:“师尊,走错了,回去不是这条路。”
“你们怎么都不说啊?”她纳闷地看了一眼沈碧茶。
沈碧茶:“呜呜呜呜呜嘤……”
小顶又看向西门馥,西门馥趴在傀儡人背上装死。
秦芝兰抬头望天,陆仁第一次庆幸自己仿佛不存在。
“谁说要回去?”苏毓挑挑眉,“去灵宠店。”
西门馥不敢装死了:“道……道君……那店主也是弟子的老相识了,他多半也不是有心的,罪不至死……”
他手上受了伤,又被魔气侵入身体,浑身发虚,只想回去嗑药疗伤。
苏毓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西门馥立马噤若寒蝉。
小顶见西门馥手上在流血,皱皱眉道:“西门馥,你的手是不是受了伤?”
她把老虎糖塞进嘴里含着,低下头,从乾坤袋里翻出一盒伤药,含糊道:“我给你敷药。”
说着便要去拽西门馥的手。
西门馥道了谢,正要伸手,冷不丁瞥见连山君的脸色,忙缩回手:“多谢萧仙子,小可自己来便是。”
小顶:“你两只手都……”他一只手被魔蛋灼伤,另一只手在打斗时被傀儡人的剑划了一下,还在淌血。
西门馥当机立断:“我可以用脚。”
苏毓瞟了他一眼,脸色稍霁,这西门氏的败家子虽讨嫌,倒还有几分眼色。
沈碧茶从小顶手里接过药盒:“呜呜呜……”
西门馥心里微微一暖,这女人虽然嘴欠,关键时刻还是念一点同窗情谊的。
沈碧茶揭了水膜:“这种脏活我来就是,别脏了我们阿顶的手。”说完又把水膜贴了回去。
西门馥:“???”
苏毓看了一眼沈碧茶,颇为赞赏地一颔首。
这弟子不错,小徒弟就该多交点这样的朋友,近朱者赤。
待沈碧茶给西门馥,忽然意识到不对:“师尊,你怎么知道的?”
她看看手里缺了一只耳朵的小老虎棒糖:“还给我做老虎糖。”
苏毓一脸理所当然:“你迟迟不归,为师便施个离娄术看看你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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