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大人啦,”她牵起他的手,“走吧,天快亮了。”
苏毓抬起头,看看遮天蔽日的枝叶,他们在密林深处,根本分不清白昼和黑夜。
“你怎么知道的?”他疑惑道。
小顶笑了笑,因为她隐约听见鸡鸣声了,还有店主人卸下门板的动静,梦快醒了。
她忽然想起来,该趁机告诉师父她变成了炉子,眼下在哪儿,兴许他会记得呢?
可刚想开口,她就像贴上水膜的碧茶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作罢。
“你的胳膊痛吗?”苏毓看看她胳膊上的水泡。
小顶摇摇头,她感觉不到痛,反倒觉得经脉中灵气涌动,像百川入海一样往丹田中汇聚。
不知不觉中,她的灵府又能打开了。
“你等等。”她停下脚步,从灵府里掏出一个小玉盒。
苏毓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觉得像变戏法一样,一眨眼她的手上就多了个小盒子。
小顶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小小的琥珀色丹丸:“这个给你吃。”这是她用吃下去的几百根棒糖炼成的糖丸。
苏毓好奇道:“这是什么?”
小顶想了想道:“是世上最甜的东西。”
“给我的?”
小顶点点头:“张嘴。”
苏毓乖乖张开嘴。
小顶把盒子往他嘴上一扣,然后把空盒子收回去,喃喃自语道:“盒子我还要的……”
丝丝缕缕的香甜在口中弥漫,渗进他的心里,苏毓微微睁大眼睛。
她没骗人,这真的是世上最甜的东西,好像能甜上一辈子。
两人手牵着手在黑暗的树林中走着,渐渐的,树木变得稀疏起来,淡淡的晨曦从枝叶间漏下来。
小顶感到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她的身体也一点点融化在光里。
她知道该道别了,但舍不得松开手,他们似乎应该这样手牵着手走很久,从南走到北,从春走到冬,一直走上几十年,几百年……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树林的边缘,长空中传来一声鹤唳。
小顶循声望去,见一个穿着天青色道袍的男子驾鹤飞来,不由弯起了嘴角。
那是她的师祖、苏毓的师父纯元道君,掩日峰到处都是他的画像。
纯元道君从鹤背上跳下来,落在苏毓面前。
苏毓后退了两步:“你是……”
纯元道君弯下腰摸摸他的头顶:“贫道是归藏派的修士,道号纯元,掐指一算,算到与你有师徒缘分,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呀小毓?”
“我……”苏毓转过头一看,却见走在他身边的小女童不见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归藏弟子了,”纯元道君强买强卖地拉起他的手,“我们归藏有很多好吃好玩的,膳食特别好,还有长毛大狐狸摸,有会喷火的大鸟玩……”
苏毓走一步回头望一眼。
纯元道君道:“你在找什么?”
苏毓喃喃道:“小顶……”
“哦哦小鼎啊,我们归藏也很多啊,铜的金的都有,大大小小各种尺寸,等你大些为师教你炼丹……”
师父带着他乘上鹤,向杳芒的天际飞去,初升的朝阳洒落在他肩头,驱散了阴冷黑暗的噩梦。
他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刀光剑影,而他的舌尖仍旧萦绕着甘甜。
第82章 转眼成空
广袤无垠的沙碛中, 四个傀儡人已没了声息——他们的“生命”与主人的气海相连,只要主人不死,他们也不会死, 但受损太严重便无以为继。
来截杀苏毓的死士却还剩下七个,七人以自身为阵眼,结成七星阵, 将螣蛇围困在中间。
阿银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奋力地扇动着受伤的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它的银尾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被累火烧得焦黑,绽开的皮肉中汩汩地淌出血, 在身下的沙地中流成一条蜿蜒的小河。
它明亮如炬的金瞳失去了神采,雾蒙蒙的, 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翳,这时候就算把垂涎已久的主人扔进它嘴里, 恐怕它也没力气吞咽了。
饶是如此, 它还是竭尽全力地卷起尾巴,替主人挡住从侧旁袭来的一剑。
锋利的剑身深深地没入它的身体, 疼得它忍不住抽搐扭动。
又一把剑从另一侧袭来,它举起千疮百孔的左翼护住主人, 长剑“哧”一声刺穿了它的翅膜。
又有几道黑影同时攻来,它已经没什么可以用来抵挡了。
就在这时,它忽然感到有一股冰凉的气息自它七寸中流入血脉,是主人身上熟悉的气息。
灵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它的身体, 伤口的血瞬间止住,一股凉意扩散到全身,抚平了灼烧般的痛楚,折断的双翼重新愈合。
阿银不明就里地拍了拍翅膀,一股气流将它的身子托了起来——它又能飞了。
将它困住,令它不得动弹的凶恶阵法,突然变得如同蛛网一般不堪一击,它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布满雷火之力的阵网一口撕裂。
黑衣死士们眼看着那巨大的翼蛇已经奄奄一息,只差最后一击便能将它置于死地,到时候蛇背上人事不省的连山君便能任他们宰割。
谁知这妖蛇竟然在须臾之间恢复了生机,展开双翼,精神抖擞地昂起头颅,张开血盆大口,亮出冷气森森的尖利毒牙,一口撕开了威力巨大的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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