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北绍所有的兵力。
好在,联兵的诸国除却大榆,皆都在长年的拉锯战中纷纷退兵反朝。
唯有大榆,依然在同北绍浴血奋战。
大榆虽一路紧逼,但实则也早已师老兵疲,不过是强弩之末了。
颍州一战。
魏荣延虽死,但却结束了北绍长达二十多年的动荡与战乱。
大榆退兵,硝烟即停。
那日,颍州重新立起了北绍的旗帜,魏央带着父亲的尸骨一路跑马观花,终得班师回朝。
这一年白问月刚好及笄,魏央十八岁,谢欢二十岁。
魏央回到西平后,镇国将军府便是真正意义地只剩他一人。
魏氏宗族家系庞大,安富尊荣;却唯独魏荣延这一脉,只魏央一个儿子,还几欲战死沙场。
魏氏的只手遮天与荣华富贵魏央统统感受不到,他所知晓的,只有尸横遍野与血流成河。
北绍解决了常年的外患,却又生出更大的内忧。
魏太后掌政十七年,庸碌无为,政绩平平。
因为她大部分的精力与时间,都是用来铲除异己,巩固自己的皇权。
等到谢欢二十岁这一年,既朝无心腹,也手无兵权,太后对还政之事闭口不提。
他独木难支,无可奈何。
朝臣之间,暗潮汹涌。
有人认为,北绍已是魏氏一家独大,满朝文武无人敢言太后退政,皇帝掌权的事情;此时若节外生枝,只怕是草人救火,徒惹灾祸。
但也有人认为,天下终究是谢家的天下,不管太后掌政多久,这皇权终究是谢家的皇权。
如今皇帝长成,理应该时亲政的时候了。
不然,北绍万里疆土,一介女流治国,岂不笑话。
朝中虽唯太后马首是瞻,但也有高风亮节的股肱之臣从心底批驳女子参政,反感太后。
只不过是形势所趋,敢怒不敢言。
太后还政一事陷入僵持,久而久之,谢欢便懂得,有些东西,你不自己去拿,别人是不会主动给你的。
而魏央,对于朝中的事,始终是漠不关心的态度。
他自认守的是北绍的疆土,护的是北绍的百姓,忠的是身为将军的职责。
朝堂的诡计风云,自有那心怀天下的人去谋划,与他毫无干系。
他从颍州回来的这两年,太后与皇帝关系越发僵持,两人表面上看似母慈子孝,实则暗地里虎视眈眈,各怀鬼胎。
而他身为独掌兵权的魏氏将军,却不动声色地漠然中立,仿佛置身事外。
谢欢若真有能力,自是会去争去抢。
成王败寇,能者为王,他何必插手。
当然,他自是想不到,谢欢的手段,大大超出他的预期,怎是一个狠字了得。
四月芽绿浅香,桃花将绽未绽。
自那日圣旨传下之后,白府接连多日未曾闭门。
宫里的封赏还中规中矩,倒是将军府送来的三书六聘堆积成片,让人行不开路子。
再加上太后那儿送来的赏赐,大箱小箱地琳琅满目,比上谢欢前世的金银万担来的还要夸张。
按照常理,皇家册封与太后赐婚,都是圣眷恩宠,当为喜事。
可白府上下却不见丝毫喜色,反倒异常安静。
太后赐婚,不但打乱了谢欢与白慕石的安排,连带着白问月的决策,也一并毁了个干净。
白来仪进宫的日子近在咫尺,白慕石整日愁眉紧锁,食不下咽。
白夫人更是惶恐不安,日日以泪洗面。
她虽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怨声载道,怪白慕石不该把朝堂上的算计牵扯到女儿身上。
欲颠覆朝堂,严正文律,又想高官厚禄,一朝飞上枝头。可这天底下哪有如此好事,桩桩件件都称你的心思。
现下好了,满腔壮志未发,先把女儿搭了进去。
看他们郁郁寡欢的样子,白问月的心情反倒出奇的好。她嫁于魏央,纵是太后不过是利用她牵制白慕石。
可相比白来仪在宫中荆天棘地的寸步难行,她不知舒心了多少。
对于太后来说,魏央是魏家人,手握重权,是她的亲侄子。
对于谢欢来说,不管他日后会如何算计魏央,可眼下魏央是北绍的忠臣能将,是百姓心里的大英雄,他独权在手,莫说谢欢不敢动他。
纵是敢,他又如何动得了?
上一世,若不是因为魏央的位置难以撼动,白问月一个有夫之妇,也不会亲身犯险去用美人计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世人皆如此。
但这一世,她与谢欢对立,谁来为他出谋划策,谁又来为他委身涉险呢?
便是有,她嫁去了将军府,这天下所有的人都莫要妄想动魏央一分一毫。
想到这里,白问月一声长叹。
魏央本是忠国的大将军,朝堂纷乱,他却置身事外。
上一世她将魏央强扯进这场纷争,瓦解了他手中兵权,甚至最后害他落得个惨死沙场的结局。
她这一世本想远离魏央,让他继续作壁上观。万万没有想到事与愿违,她竟然又不得不和魏央掺和到一起。
遥回想起,他们见得最后一面,是在瑶华宫。
魏央强闯内宫,攥握着她的手盛气凌人,冷峻的面孔上满是挣扎。
他说:“月儿,兵权可以不要,将军也可以不做,我只要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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