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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多地洪灾泛滥已非一日,地方官员上书灾情,朝廷调遣拨款,这前后加起来也周折了不少时间。
    魏央道:“灾情日益严峻,非同小可,我前后拨调了三次,遣了两批驻城军分散各城,耽误了些时日。”
    “北境路遥,多水难行,可决议好对策?”顿了顿,白问月又继续道,“我曾听闻父亲说起过,北临的夏代燕三国一直虎视眈眈,当年诸国来犯时,响应大榆分割北绍,夏代燕便是首当其冲。”
    “如今北境多城被淹,军行不及,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时机,他们未必会安分守己。”
    音落抬首,便瞧见魏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眉眼隐含笑意。
    “你思虑的很周全。”忍不住赞赏了一句。
    “我正是思及至此,所以又另调了两千精兵待命。”
    白问月不解:“待命?”
    幽幽地望了她一眼,魏央品着长乐宫的新茶,缓缓答道:“正是。”
    “不同赈灾军一同前往北境吗?”
    “不同。”
    微微一愣,思索了半晌,未明其深意。
    魏央放下杯子,同她解释:“我方才不是刚与你说过,我遣调了京中的兵力,分散各城驻守。”
    “这各城里,便有北境十二城里的八城。”他沉了沉嗓子,蕴藏不住满身的威严:
    “我等的就是他们起事。”
    他暗下行调兵力分散北境各处,届时三国来犯,一纸奏请,北境八城兵力集结,无需行兵援军,大可将计就计,反攻他们个措手不及。
    魏央心中所谋划的,是借北境洪灾为诱,引夏代燕入瓮,再趁机一举吞掉这三个边境小国。
    扮猪引蛇。
    话言至此,白问月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谋事高远,轻易不可招惹,正是魏央。
    瞧着他这副万事在握,不怒自威的模样,白问月面上有些忍俊不禁。
    不着痕迹地饮了杯茶,忽又想起:“那此次赈灾的派遣官员名单拟定了?”
    涉及的赈灾金额数目庞大,她心里猜测过,太后许是会钦点段升或者自己的父亲前往北境,然而魏央却摇了摇头,同她道:
    “调了魏府的魏荣恒。”
    魏央的族叔,太后的族弟。
    “魏大人?”未曾掩饰话中的惊讶,满脸困惑,“怎的是他?”
    她倒不是质疑魏大人的能力,无法胜任此次赈灾,只是魏家人一直以来,走的都是金戈铁马的路数,这文差功夫,比起段白二人,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但转念一想,魏央方才的意思,是要借机吞并夏代燕,那让魏大人前往北境,难道是为了此事而打算?
    哪曾想,魏央似是猜到她所想,又直言出口否认了她的猜测。
    “调遣魏大人赈灾,是谢欢的主意。”
    与他的谋划无关。
    他道:“太后原是想派段升去,可皇上却极力举荐了魏大人。”
    “赈灾银两数额巨大,赈灾事宜环环相扣,事事繁琐,此事又关国体,太后心底信得过的也只有丞相和太尉两位大人。”
    “可谢欢却指命让魏大人去。”
    话声戛然而止,两人四目相对,知晓对方也未猜出谢欢究竟有何用意。
    “那最后是定了谁呢?”白问月问。
    “魏大人。”魏央道,“前有镇国将军府,后有段白二府,太后总归是要避一些嫌,所以魏荣恒这些年手中虽握权,可并未得过什么重用。”
    “太后起初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定下了魏大人。”
    终归是魏家的人,出不了什么岔子。
    事无奇乱,也无不妥,唯一令人在意的,是无人知晓谢欢打的是什么算盘,白问月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什么由头。
    上一世前望北境赈灾的是白慕石,并无魏府何事,也无魏央调兵北境八城的事宜,而这一世显然因她嫁了将军府,而多了许多变数。
    魏荣恒赈灾北境,既是谢欢的心思,那事出必定有因,可因从何来?
    前世或今生,不可逆的事皆都可知,可逆之事也有处可推,唯有谢欢心里的谋算,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深不可测,测无可知。
    暑热当头,午时将至,临近用膳时分。
    夫妻二人闲话结束,魏央又嘱咐了几句,便准备离宫回府。
    依照宫中的规矩,白问月与皇后也未多留,说了几句礼话,差人去送,魏将军这便走了。
    午膳午休,夕落月升,直至夜风吹起,白问月坐在长乐宫的宫亭里消食,这才忽然想起,白日里只顾着说赈灾的事情,倒是忘了问他,贺大人那边,段听兰的事如何了。
    夜幕笼罩,宫灯燃起,蝉声未减半分。宫人拿着蒲扇围凉一圈驱蚊,从香从殿内点了一支驱虫香,端炉行来。
    夜风不似平常清凉,空气中隐隐有层闷热,从香放下熏炉,忍不住抱怨:“七月过半,北境泛滥成灾,怎的京里就不落一滴雨呢。”
    一旁驱蚊的宫女跟着附和:“自进了夏日后,七零八落地下了那么几场雨,比起往年的暴风疾雨实在不尽人意。”
    另一个宫女又道:“这才哪儿跟哪儿,总归是要下的,大雨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起劲,白问月摆弄桌上的棋盘,静静地听着,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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