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若是人人都保持这种简单的钱财交易关系,哪有那么多虐文。
梁家的杂货铺叫做“武清杂货铺”,“武清”是个地名,离洛梁很远,梁家这对父子都没去过。
还是因为那位凌家的长女,她出生在外祖母家,外祖母家在武清,她在武清长到六七岁,才接回自己家里来。
据说凌家长女临终前还念叨着“要是能再去一趟武清就好了”,于是她去世之后,梁存就开了一家叫做“武清”的杂货铺。
洛梁城靠着山,武清杂货铺正好依山而建,前店后家。店在前头,中间有片不大的林子,再上几十阶台阶,就到了梁家的院子。
按理来说,梁家都能依山而建了,绝对是在洛梁城的边缘,在这种地方开杂货铺是要赔死的。
可巧这附近就是码头,叫十里码头。十里码头不大,大船不走这边,但是一般渔船都打这儿来回,短短一条街开了两家货铺,靠近码头的那家叫“百运海货店”,在街头的这家就是梁家的“武清杂货铺”。
两间铺子规模都挺大的,可见这附近人流量也大。
他们到洛梁城的时候,还很早,街上都没有人,但是朝阳的气息已经从天边透了出来。
“老梁回来啦!这些天去干嘛啦?一声招呼不打就出门了。”梁存开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一个大哥挑着豆腐从旁边经过,看见他们一行人,停下来笑着打招呼。
梁存已经打开了大门,做手势让自己的儿子引他们进去,笑着回老朋友的话:“哎呀,你又不是不认识小李,前两年来住过。现在娶了亲,带媳妇儿出来立门户了,暂时住我家。”
李巘在被介绍的时候就已经拱拱手算见过礼了,倒是挑豆腐的大哥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哎呀当不得,以后你是要当神仙的,当不得当不得!”
洛梁城的普通民众对修士接触不多,误解很深,更何况李巘道长长得一副冰清玉洁高岭之花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易桢见李巘这么讲礼貌,想着日后恐怕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和人处好关系也方便,连忙也微微下拜行了个女子礼。
那位挑豆腐的大哥已经不能用“惊慌”来形容了,他脸都红了一片,疯狂摆手,只会重复:“啊呀,哪有这个道理,我豆腐刘是粗人,当不得当不得当不得……”
就在梁家隔壁开豆腐店的这位刘大哥习惯早上起来挑豆腐,现在一身粗布衣服,两肩挑的都是豆腐,也没什么东西送给这对新人,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话也不会说了,含混道了个别,就一头钻进自己家豆腐店去了。
梁家铺子后面那一片林子种的是一种花树,树的叶子是染着一层淡淡紫色的朱红,树叶之间夹杂着粉白色的花朵。
“这是碎玉鹅梨花。”李巘小声向她介绍:“是梁大哥亡妻最喜欢的花,生在武清,原先这种花树在洛梁种不活的。梁大哥亡妻故去的那年,梁大哥托人辗转寻到了树种,血泪浇灌,竟然长出来了。此后洛梁就种得活这种树了。”
林子中就有一级一级的台阶,台阶外都是花树,树叶和花瓣被风一吹,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在海上辗转了这些日子,到洛梁的时候,冬天已经走到了尾声,树上都发了新芽。因为树叶重叠、遮天蔽日,远远望去那一片台阶都是紫红色的。
走近了才发现不是错觉,原来台阶两边的石头扶手——大都是些易桢不认识的瑞兽,早就被年复一年落下的花叶染上了红色。
“院子离店那么远,是因为梁大哥的亡妻喜欢院子里有池子,可是梁大哥没钱在平地造池子,便借了山水,从洛河的旁支引水过来成了个湖。那湖最低也得在山上,于是把院子砌高了。”
等上完台阶,进了梁家的院子,易桢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惊叹了一番。
梁存梁大哥是个典型的老父亲形象,带着易桢去开旁边偏院的门,有些腼腆地解释:“我们乡下人,房子讲究修的气派些,其实都是做面子,自己也不怎么住。小源他娘生前喜欢专研修园子,这院子就是按他娘当初的想法修的。”
这地方倒好,又大、又清净,很适合潜心修行。
易桢瞅着时机,悄悄塞钱给梁大哥,说是这几日承蒙他的照顾,恐怕接下来还要叨扰些日子,实在过意不去。
梁大哥坚持不收,说本来就是受了李道长的救命之恩,现在报人家的恩情,哪还有收钱的道理。
易桢实在没办法,只好等梁大哥那个儿子带着奴仆过来收拾屋子的时候,眼疾手快把金铢塞给了他。梁家的儿子叫梁源,文质彬彬,不爱说话,小年轻没反应过来,易桢钱塞了立马起身就走,也不给他推拒的机会。
过了些时候,行李都安放好了,梁大哥与李巘道长出去为她找个靠谱的小丫头来帮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把行李拿出来,忽然听见有人上门来了。
是隔壁豆腐刘家的一对儿女,想来是和梁家的这个儿子交好,进了院子就开始和梁源说话。
豆腐刘家的那个小妹妹声音比较尖,又知道梁家的院子偏,无所顾忌,易桢在二楼的屋子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疙瘩(应该是梁源的小名)!我爹叫我来给你家送豆腐!喏,还有两只走地的老母鸡!两篮土鸡蛋我哥拎着!给你那个李表哥的!”
只听得见刘家小妹妹的话,两个男人声线低,远远听出是在说话,说的什么就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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