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桢手上的县志还停在“关采大人娶妻生子来洛梁城就任”的那一页上。
易桢是出生在上元积年1804年的。
杨朱真人说,他被易桢的母亲救,是在二十九年前,也就是上元积年1802年。
换句话说,易桢的母亲和鲛人做完交易之后,横渡了波澜海,于上元积年1802年来到了北戎洛梁城。这一年,洛梁城的父母官是关采,城中在闹黑眚,梁存梁大哥的妻子病得快死了。
两年之后,易桢的母亲就来到了北幽的河内,嫁给了易老爷,并且生下了易桢。
联系杨朱真人提到的神奇的解除蛊毒的能力,基本可以确定,易桢的母亲来自南岭。
若是她来自中洲,她就会先到达北幽。
“李道长说那一年城中闹的黑眚与常理不合,说不定是因为什么稀奇蛊毒引起的变异。”熊大人虽然有一个很大的将军肚,看着和油腻中年似的,但是博古通今,对史书典故信手拈来:“上元积年1801年,南岭内乱,三圣女陨落,有许多南岭的姑娘往外逃。这些厉害娘们各个一手绝活,蛊咒毒蛇信手拈来。”
“熊大人觉得那一年的黑眚和南岭有关?”易桢问。
熊大人连忙摆手:“这倒没有,毕竟我们洛梁离南岭隔着老远,只是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测。”
“南岭的人要往外逃,离得最近的是北幽最西边的城市彰临,然后是海上孤岛阳城……万里迢迢跑到洛梁来,是不太可能。”李巘说。
“对啊,据说阳城四季如春,那样的好地方不去,来我们天天下雪日日刮风的洛梁做什么。”熊大人憨笑着。
但易桢总觉得这或许是条线索,于是她把这些时间线都整理到一张纸上去了。
因为上元积年1802年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县志关于这一年的记载很厚,就算有熊大人帮忙,他们也还是硬生生地整理到了夜幕降临。
于是他们就愉快地一起去下馆子了。
等上菜的时候,熊大人遇见了个熟人,就说去熟人那桌打个招呼,留下李巘和易桢两个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我们来玩个游戏吗。”在忍受了整整六分钟的沉默酷刑之后,易桢终于忍不住了,主动挑起话题:“很简单的。”
钢铁直男李巘道长其实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在死一样的沉默中待了六分多钟,他一直在心里默默地理那一年的具体时间线。
但是他还是接住了易桢的话题:“好啊。”
易桢:“很简单的,你只需要复述我的话就可以了。比如:月亮是白色的。”
李巘:“月亮是白色的。”
“月亮是蓝色的。”
“月亮是蓝色的。”
“月亮是绿色的。”
“月亮是绿色的。”
易桢微微笑了一下,说:“月亮是什么颜色的?”
李巘不假思索:“月亮是白色的。”
易桢已经笑出来了:“你输了。”
李巘有点莫名其妙:“月亮不是白色的吗?”
看他那个茫然的样子,要是有弹幕从脸上飞过去,那弹幕写的就是:“今天就算你当场答应嫁给我,月亮也必须是白色的!”
易桢正要解释,就见熊大人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城主,申大人。”县学熊大人兴高采烈地向他们介绍。
“在下申时,久仰李道长大名。”申时年纪很轻,礼貌得很:“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
杨朱真人正冲刺在吃瓜第一线。
感想:肖想小易的男人真多。
轩辕昂拷打那个曾函之前,还先上了怀柔政策:“我们北戎男儿,血液里流淌的是烈酒,与风霜晨露为伴,偶尔与狼共舞,最瞧不起的就是撒谎,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的,我让你死的痛快!”
蹲在一边看戏的杨朱真人:我们岭右人,血液里流淌的是螺蛳粉,偶尔和螺蛳共舞。
曾函表示自己就是易桢的奸夫,杀她是因为她现在嫁入王府变凤凰、背叛了自己。
一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告诉父母亲朋,执意求死给父母留下一笔钱的人,也不能说他软弱。
良娣易白在一边呜呜地哭:“不是的,桢姐姐不是那种人!他说谎!桢姐姐是为了保护我而被杀的!”
轩辕昂摸了摸她的头:“不是你的错,你去歇着吧。”
良娣易白摇着头,继续哭,她知道自己哭起来好看,因此经常哭得梨花带雨,以讨夫郎怜惜:“是我做错了事,我不该给姐姐找她的故人,是我害了姐姐,姐姐为我好,我却害了她呜呜呜,我要留在这里,看着杀害姐姐的人死了才安心……”
轩辕昂安抚她:“你是好心,你姐姐知道的。”
颖川王轩辕昂的脸色其实已经很不对劲了,平常良娣向他撒娇他都要把人抱在腿上好好哄上许久的,现在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安抚的话。
他实在是自顾不暇。
他的心脏很痛,一抽一抽的,抽痛过后就是一波一波的钝痛;偏偏他的理智还在反对这种疼痛,认为这种疼痛是不健康的、错误的。
死的只是个替身而已,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
他控制不住想往那个下手杀了阿桢的人身上用刑,他至少要这个人再活二十天,再活二十天来尝遍酷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