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手牵着手,因为贵重的首饰早就收了起来,跑着跑着发髻都散了,风将乌鸦鸦的长发往身后吹去,她们在青石路上向南狂奔。
不知道宫中有谁在敲鼓,咚咚咚的,像是戏台子清空了跑圆场,马上名角就要登台了,所以敲鼓。
鼓声很响,站在鼓边的人恐怕觉得吵得发燥,但是远远听来倒也还好,只是有股仓皇又郑重的意味在里面。
两个万里无一的美人,手指纤白柔软,紧紧牵在一起,好看得要命,可以捧在月光下当是秘不传世的珍宝。
到底跑不过北镇司。
哪怕是延庆公主,她对这宫中的路径也还要稍微想一想怎么走才对,但是北镇司的人仿佛已经将这些弯弯绕绕的小路刻进了骨子里,低着头、闭着眼,随便一走就是最短的那条。
易桢穿书到现在,从来没有走过那么刺激的剧情线。
好几次背后的刀光剑影都要追上她们了,延庆公主硬是强行渡修为给她,让她撑着可以继续用高强度的轻身咒。
她们不敢御剑,因为御剑的前摇太大了,有这个时间御剑,身后的人早就追上来了。而且御剑在半空中,简直是活靶子,生怕别人不把你射下来。
易桢其实被人渡过修为。
穿书之后的第一个晚上,张苍把她杀了之后,她被无间蛊复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小杜弟弟怕她死了,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渡过一点修为保命。
那个时候她昏昏沉沉的,印象里不是什么很愉快的事情。可能还挺痛的。
但是被延庆公主渡修为,她一点不适都没有,甚至觉得挺爽的。
有点像炎炎酷暑时,杯子里的冰阔落被她喝完了,正当她口干舌燥热得满头汗的时候,一边的漂亮姐姐延庆公主掀开她的瓶盖给她免费续杯。
草,欢喜道修士,名不虚传。
不愧是修士界中的O型血。
当初被延庆公主三番两次劝着加入欢喜道时,易桢就该意识到延庆公主和徐贤修的是同一种道派。
易桢在这种现场续杯的情况下,用一个刚学到手的技能“化雁”,竟然还真的牵着延庆公主靠近了正南门。
人不逼自己一把,果然不知道自己潜力无穷。
尤其是带妹的时候。
宫中千门万牖、上下金碧,金虬盘踞蛰伏于梁栋之下,玉兽仰首蹲坐在屋檐之上。正南门分为内外两门,重门在外,里面的夹城上还开着一个门。
现在那里灯火通明,满满围着北镇司的人,一片黑压压望过去,全是控鹤袄。
易桢心里咯噔一下,望向延庆公主,想问她要不要换个门跑,结果一眼望去,身后那些北镇司部属也追了上来,形成了合围之势,把她们俩围在里面了。
徐贤手里拿着他那根鞭子,慢条斯理地看过来,显然是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易桢附在延庆公主耳边说:“公主,你再渡点修为给我,我还能带你……”
她话没说完,就被徐贤打断了,他朗声对延庆公主说:“公主,恭候多时,您的心思真是一猜就透。”
延庆公主用还完好的左手牵着易桢,她原本是正常地牵着易桢,徐贤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姿势隐秘地变了一下,握住了易桢的手腕。
也就是直接捏住了她的经脉。
因为是盛装,袖子很长,又大又华丽,她们俩的手交握在袖子中,叫旁人一点看不出端倪来。
易桢:“……”
易桢的瞳孔放大了一瞬间,僵着身子没敢回头去看延庆公主,直视着徐贤,但是眼前已经是一堆单调的色块,根本无法聚焦看清楚任何东西了。
漂亮姐姐延庆公主直接把易桢那个装真修的小破纸杯给扔了,换了个桶给她,现在在疯狂往里面灌冰阔落。
这都不是免费续杯了,这是拿着水管开到最大,把她整个人拎起来,抖擞抖擞直接给她灌纯度极高的真修。
延庆公主真的很信任她了,这种纯度的真修渡给她,绝对要损失她自己原有的修为的。
易桢决定待会儿扛着延庆公主跑路。
易桢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因为怕被徐贤察觉到了,待会儿被他狙了就跑不了路了。
徐贤是和她对过招的,他知道她是个小菜鸡。
估计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是个菜鸡,延庆公主又被他搞伤了右手没办法继续对打,所以徐贤才慢条斯理、丝毫不急地和她们闲扯。
延庆公主因为忙着给易桢渡修为,压根没理徐贤,丢给他一个白眼,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徐贤心情很好,大笑着说:“公主不是向来伶牙俐齿的吗,怎么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颖川王的人马不战而退吗?发现自己和同伴都是废物有什么感想?”
延庆公主冷笑道:“和你们这群狗男人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而已。”
徐贤摇摇头:“公主,可不是成王败寇呢。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你当初滥杀的无辜,现在报应回你身上了。”
延庆公主声音拔高了几度:“徐贤?凭你也配说我滥杀无辜?算我是罪有应得,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滥杀的无辜还少吗?”
她美艳的容颜在火光和月色下十分眨眼,张扬的眉眼仿佛很强大,又仿佛很虚弱:“你这个阴阳人少给我扯什么公理大义的旗号!为了私情就为了私情,别打什么为国为天下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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