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地说:“之前你身上的那两种恶蛊,是为了压制你现在身上的南岭秘蛊。你身上的南岭秘蛊是从胎里带出来的,你母亲应该深受其害,所以你母亲会在你年幼的时候就给你直接种恶蛊压制它,怕它长满你全身,那就完了。”
易桢整理了一下思路,好像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
尉迟大夫继续说:“南岭秘蛊中含的情蛊,会在月圆之夜发作。但是我方才诊脉,发现你身上的秘蛊并不算特别强烈。”
“第一是,你父亲的血脉稀释了蛊毒;第二是,你母亲给你种的恶蛊压制了几十年秘蛊,成功把它给压下去了。”
易桢总算绕过来了,她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说:“大夫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尉迟大夫大约难得碰上她这么配合的病人,十分开心:“这个简单。你只需要在月圆之夜找自己的夫君就行了。”
易桢:“……”
他们俩面面相觑。
尉迟大夫才猛然醒悟,眼前这个姑娘和请他来的人不是那种关系,连忙收回自己的话:“不对不对,你的蛊毒既然已经被绞心蛊压制了几十年,烈度不高,月圆之夜你只需要一个人待着就行了。”
“好的。”易桢答应了一句,感觉也不是特别困难。
至少比之前面对的无间蛊要简单得多。
无间恶蛊那可真是买一送一,生怕捅一刀不够死的。
一边的医童开始收拾看诊的用具,咧嘴笑:“我们大夫忙了一晚上,可以休息啦。”
易桢的手轻轻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问道:“大夫还给其他人看诊了吗?真的很辛苦啊。”
尉迟大夫是专精蛊毒的。
易桢记得姬金吾身上是有蛊纹留下的疤痕的。
她一直到离开姬家,都不知道他到底中的是什么蛊。
尉迟大夫摆了摆手:“没有。我给你翻了一晚上医书呢。”
尉迟大夫在宫中待了这许多年,他要撒谎,也确实毫无破绽。
易桢也笑了笑,但是心里并没有信他。
尉迟大夫为了转移话题,主动和她搭话:“唉你这真不错,我看其他姑娘小姐在病中,为了病着好看,整天就汤汤水水的,你这儿好。有硬菜。是真为你好。吃好睡好,不要多想,日子总要过的。”
易桢:“……”
大夫您羡慕的点真是奇怪呢。
尉迟大夫收拾完东西,已经站了起来,说:“我有个孙女,也和你一般大。唉,爱生气爱吃东西,我多给她攒点嫁妆,以后也好嫁人。唉,这世道。”
他说完这话,摆摆手,匆匆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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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的居民,常年生活在不同势力拉扯的氛围中,早就养成了见微知著的本领。
更何况昨晚那兵荒马乱的,简直就是在耳边吹唢呐了。
听说昨晚宫中只吩咐了“宣王不能死”,那其他人自然是……
所以,虽然是花朝节的第一天,但是上京的市集上,远远没有往年花朝节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样子,而是一片冷清和萧条。
大家都在家里避祸呢。
倒是往日冷冷清清的皇宫,此刻热闹得很。
姬金吾并没有打算从幕后转到台前,黑暗中向来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处。因此不同世家子弟唇枪舌战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坐在屏风后听着。
因为屏风前坐的是北镇司徐贤,没人敢怀疑这位嗜杀的徐督主身后的屏风罩着另一个人。
更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有闲暇去注意什么屏风。
哪怕是最如日中天的冯家,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冯誉作为一个外室子,统御冯家这么多年,早就让那些冯家正统嫡子不满了。现在好不容易人死了,自然各位嫡子要扑上来瓜分留下来的权力。
这还只是冯家。其他世家分居各地,本来就是为了利益短暂合谋,现在自然也能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对方。
这么吵了一上午,最后定下来的事情没几件。
正午的大太阳升上来了。上京处于北域,阳光额外毒辣,根本无法直视。
姬金吾和徐贤在出宫门的时候就达成了一致,认为这群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草木皆兵、身边带着众多侍卫大可不必。
等到了西南门,徐贤忽然提起:“去角楼上看看?那里可以看见整个上京。附近都是北镇司的人,没关系的。”
姬金吾抬眼望了望他,点头,接着便同跟在自己身侧的杜常清,微微笑着:“常清,你先回去看看吧。有范汝跟着我。”
杜常清原本就牵念着易桢的身子,想着范祭司经历帝流浆之后修为暴涨,连忙点头。
徐贤依旧穿着控鹤袄,他瞄了一眼姬金吾身上透风的黑底金绣披风,也不说话,带着他一步一步往角楼上爬。
“那是冯家上一代的嫡长子。”徐贤到了角楼栏杆前,往外一望,正好看见两三条御街外走过的华服男子,扬着眉毛,评价道:“蠢笨不堪。”
姬金吾不太赞同他这么张狂,劝了一句:“祸常发于所忽之中,乱常起于不足疑之事。”
“这些人有什么好防备的。”徐贤笑道:“需要防备的人不都被您一个个杀了。前些日子夏大人走的时候,您不还亲自到现场去送了他一程吗?”
姬金吾淡淡地说:“夏大人不爱与人结仇,给他找个名正言顺的刺客很不容易。那天宫中又有宴席,赴宴者众多,怕出意外,所以才过去看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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