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
崔熠哈哈大笑。
听说这冯公与隔壁曲公朋友相得几十载,时不常歌诗唱和什么的,并称“冯曲”,如今又一起至仕、一同返乡,这脾气如此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是怎么“相亲相爱”大半辈子的?
对此二公,周祈颇觉有些神奇。
崔熠却在旁边撺掇她:“老翁如此说,你就买了吧。你在外面有个窝儿,多方便。免得每次回去晚了,都得住旅社。”
崔熠打蛇很会打七寸:“关键,上老谢那儿蹭饭多方便啊。他们家的炖羊肉、蒸鲈鱼、八宝鸭子、烧子鹅……”
崔熠说得自己都想买了,“要不是我不好在外面住,哪轮得到你……”崔熠是千倾地里一根独苗,其祖母寿康长公主的心头肉,如何也不能另院别居。
听崔熠报菜名的时候,周祈就已经动摇了,嘴上却还要矜持:“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崔熠睁大眼,“以后一块忙的时候多着呢,你们住得近,我让人来送信儿都方便些。”
周祈抿抿嘴,看崔熠,希望他还能找到个稍微更像话一点的借口。
崔熠看她,眼中明明白白的“我已经尽力了”。其实吧,就直说为了蹭饭,又怎么的?那传奇里的原六郎还为了吃正宗的手把羊肉,跑到安北都护府住了三年呢。
冯公招呼周祈:“买不买的,进来看看!”又铁口直断,“我看你这女娃娃,与这宅子有缘。”
东市算命卜卦一条街占中间位子的周道长:“……”
这宅子比隔壁曲公的小一些,是个大两进,也不似隔壁住了一大家子,这里只住了冯公老夫妇并三四个奴仆,故而显得很宽敞。
萧索也是有些萧索的。老叟诗里“丑话说到了前头”,周祈却觉得,这屋子远没有他说得那么糟。屋檐上的瓦是有些破了,但补一补也就是了;窗子是有些关不严实,也不是大毛病,兴庆宫干支卫驻所的窗户就没有不漏风的;至于因为人少懒于打扫,壁阴台阶生绿苔——这叫事儿吗?青苔多么苍绿可爱。
周祈又尤其爱这院中几株桃杏树,“老翁,这是蟠桃,还是蜜桃?”
“有蟠桃,也有蜜桃,都甜得很。隔壁老曲家院子里的桃树就是从这儿移走的,结出来的果子味儿就差一些,大约是水土异也。”冯公有些得意地道。
周祈这会儿也觉得自己与这宅子八字甚合了,行了,就是它了!周祈拍板定下。
冯公定要卖她五十五万,但需饶两坛梨花白。周祈一共就藏了两坛,颇有些舍不得,又算算自己的腊赐加年俸加月俸,“不瞒老翁说,我的钱够六十万……”
冯公开始吹胡子瞪眼。
周祈噗嗤笑了:“多大点儿事,送老翁一坛就是了。我算着,老翁与那坛梨花白也有缘!”
冯公立刻眉开眼笑,让周祈随他进屋写书契。
进了书房,见到四壁满架子的书,周祈才真正意识到,面前逗趣的老翁其实是个饱学的大儒。
“不白要你的酒,我也送你些东西吧。吾家家贫,没旁的,倒是有些珍本善本,你挑上两册吧。”冯公笑道。
周祈赶忙摆手,“不瞒老翁说,某一看书就睡觉,小时候被老师打过多少回手心儿。平生能读得进去的,就是传奇。”
老翁看看这不学无术的,皱皱眉,思索片刻,“罢了,便宜你小子。”说着弯腰,从榻下拉出一个小箱子,打开箱盖——
看着那最上面的两卷《侠客宋九娘传》,周祈眼睛冒光,“莫非是全本?”
老翁点头。
这《侠客宋九娘传》是前朝的书了,周祈只见过残篇,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全本……
崔熠也满脸笑,不单因为又有好看的传奇可看,也因为想着以后在老谢那儿吃完饭,再来周祈这儿打打牌,下下棋,看看书,鬼扯一番,哎呦,啧啧……
二月二十日休沐,又是个适宜搬家移徙婚嫁开张的好日子。曲公早已带着家人回去故里,罗启他们也来这新居打扫收拾过,又陆陆续续搬过来好些东西,二十日这天,谢家人便把铺盖和日用也搬了过来,退了崇仁坊的房子。又安插收拾了半日,新家也便有了模样儿。
看看日色将暮,谢庸对唐伯道:“今日晚了,又累,莫做饭了,我出去找食肆买些饭菜回来。”说着便走出门去。
走不多远,谢庸停住。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邻家推门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陶罐。
周祈也怔一下,啊?难道谢少卿他们已经搬过来了?没听见动静呢。
谢庸看着她。
周祈眯眼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谢少卿。”
谢庸:“……”
“莫不是去买菜买饭?”如所有热心邻居一般,周祈介绍:“这坊里,美味斋的酒菜好;佟家老店的汤饼胡饼索饼各种饼有名;赵家粥铺的粥是一绝,尤其瘦肉粥最好吃,不过他家不能堂食,你得自带家伙什儿去买。”说着,周祈抬抬她的罐子。
谢庸:“……多谢。”
周祈觉得,得知有自己这么个新邻居,谢少卿好像有点太“惊喜”了。
第47章 一起买菜
“买十个胡饼应该够吃了吧?还有菜和粥呢。”周祈问。
谢庸点头。
周祈从钱袋里拿钱, 佟家老店的老叟把饼用蒲叶包了, 又用细麻绳一捆,递给谢庸。谢庸接了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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