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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里吴成一家定是被人害死的,那凶手十之八·九是他兄嫂。说什么黄皮子兴家,黄皮子败家, 黄皮子谋害人命,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崔熠道。
    周祈点头:“说得很是。但事发当晚, 其兄嫂都在百里之外呢,这么远, 如何杀人?”
    崔熠皱着脸, 想一想道:“罢了,我还是接着看吧。如今才看一半儿,如何就能猜着了?这探案传奇总要翻个三四回,阿大死了,开始你以为凶手是阿二,又觉得老三嫌疑大,后来怎么看怎么像老四,最后结果是阿大自杀, 要栽赃阿二……这上哪儿猜去?”
    “不过看了这么些探案传奇,我也有所得,那看着最不像的,往往便是凶手。”崔熠得意一笑。
    周祈深深地点头:“这话说得很是。”
    “这烟雨斋主人就太讨厌,写一堆看着不像的人物,让人不好猜。”崔熠道。
    周祈用眼睛余光扫一下谢庸,谢庸脸上带着微笑,若是往常,周祈一定附和了,这会儿周祈却君子慎言起来。
    崔熠又一笑:“哎,阿周,你觉不觉得那陈生与原六郎有些那什么?”
    周祈微瞪一下眼,摇头:“不觉得。”
    “嘁——难怪你嫁不出去,这都看不出来。这两个八成是断袖。我猜,这里面,原六郎是——”再是兄弟,周祈到底也是个女郎,崔熠把“上面那个”临到嘴边儿换成了“郎君”,“陈生是‘娘子’。”
    周祈:“……”禁不住又用眼睛余光扫向谢少卿。
    谢少卿抿着嘴,面带不悦之色。
    周祈干笑两声:“不知道那道观里的丹书是什么样儿?狐狸月下观书,还吐纳内丹,听着怎么这么玄呢。”
    “等到了,就看到了呗。”崔熠道,“那陈生虽心思缜密、博学多识,但他是个文弱书生,原六郎是个在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侠客,书生对上侠客,也只能‘雌伏’了。”
    周祈看看崔熠,顾忌旁边还有谢庸,只能哑忍,这种谁在上谁在下的事,全看谁拳头厉害?
    “显明,上回我拜见长公主,长公主正见几个将军家的女郎。”谢庸淡淡地道。
    “……男男与男女怎么一样?”崔熠看谢庸,“况且也没成。”
    谢庸点头,“嗯”一声。
    “老谢,你太正经,你不懂,阿周懂。上回她去杨柳馆,与我说那里的郎君各色各样,有的潇洒俊逸,有的勇武刚毅,有的温柔多情。那温柔多情的,多半儿便是里面的‘娘子’。”
    周祈把脸扭向崔熠这边儿。谢庸嘴角儿比方才抿得越发紧了,扭头看周祈,只能看到个心虚的后脑勺。
    “你今日怎么没大有精神?”崔熠总算发现了周祈的古怪。
    “……热的。”周祈道。
    四月间的天,确实稍有些热了。“要不咱停下歇会儿?”崔熠问。
    周祈忙道:“走吧,走吧,到了再歇,越往后越热。”
    谢庸再瞥她一眼,抿着的嘴角儿又翘起来。
    为免得崔熠接着说《大周迷案》,周祈与他说起骊山,问他从前可去过这瑞元观,又说起骊山上的行宫,连“女娲补天”“烽火戏诸侯”都扯出来了。
    崔熠从前虽没去过这瑞元观,却去过自家的骊山别业,“汤泉的水又清又暖,泡一泡解乏得很……”
    周祈脑子里不由自主又冒出《谢少卿出浴图》来。在心里幽幽地叹一口气,周祈默念起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
    从长安城到骊山极近,即便他们一路说着话,走得不快,个把时辰也就到了山脚。
    瓮
    进了山就难走一些,这瑞元观在山中一处幽谷中,该谷形如宝瓶,故名宝瓶谷,相传谷中有仙人登天之道。
    周祈、崔熠、谢庸都不怎么认路,但好在还有旁的一些香客。一对四十余岁的夫妇,骑着两匹健驴,行在周祈等旁边,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进谷了。
    “灵验!灵验得很。”妇人很爱说话,“那道观与城里的到底不一样,后面有山,旁边有瀑布泉水,早晨的时候,雾气缭绕,仙境一样。我提了一壶水回去,给犬子煮药,果然犬子精神更好了些——自然,也有观里道长灵符的缘故。”
    被抢了买卖的周道长问:“在瑞元观请一张祛病延年的灵符要花费多少钱?”
    妇人伸出一只手。
    “五百钱?”周祈猜。
    “五千钱!”
    周道长皱皱鼻子,果然山里的道士比城里的道士值钱得多。
    有这些识途香客带着,路虽陡一些,午前便到了。
    谢庸等虽微服而来,但崔熠一身富贵气哪是掩得住的,知客赶忙去通禀了观主,玄阳真人接了出来。
    这位真人约莫五十余岁年纪,三绺长髯,面色红润,眉眼含笑,虽算不得仙风道骨,倒也体体面面。
    崔熠虽只模糊地说“姓崔”,那观主玄阳真人却已猜到,“莫非博陵崔氏子弟?京中寿康长公主府上的郎君?”
    博陵崔氏在京的又有名望的只这一支,道士能猜到倒也没什么稀奇,崔熠大方承认。
    玄阳真人的拂尘甩得越发精神,忙让弟子们置办斋饭,又亲自领着崔熠、谢庸和周祈去大殿上了香。
    崔熠知道周祈惦记看丹书,他自己也好奇,便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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