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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包袱塞给酒七,又取下腰间的荷包揣进包袱里,低垂着头道,“荷包里装了些银子,酒七姐姐要照顾好自己。”
    酒七端着沉甸甸的包袱,抿着唇,喉咙发干。
    “姑娘保重。”
    她的手轻轻按在胸口,嘴角轻轻扬起浅浅的弧度。
    胸口胀胀的,有什么热热的划过去。
    她在大门前跪下,伏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转身离开。
    走在空无人际的胡同,酒七仰头看着微微泛白的天际,静静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隐匿于黑暗。
    她又要开始成为一个影子了。
    一个活在暗处,不见光明,没有情绪的影子九十七。
    —
    翌日清晨。
    李氏舀饭的时候习惯性舀了满满一大碗,放在桌上却不知该给谁吃时才意识到饭桌上少了一个人。她仔细去回忆却出乎意料地忘记了是谁,无论怎么也记不起酒七的脸来。
    “那孩子哪去了?”她喃喃问道,“呦呦?”
    她转头去看阮呦,就见她眼眶发红,眼睛是肿的,阮家顿时都慌了神,放下手中的事,围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了?”
    “那孩子呢……”
    相处这般久,阮家的人不单单只忘了酒七的容貌,连名字也在一瞬忘记了,那孩子从来就是个不起眼的,平凡普通,即便时常在身侧,只要她不开口说话,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酒七姐姐说,这是她们做影子的必须会的,就是让人忘记他们。生与死都无所谓,反正……只是一个影子罢了。
    “酒七姐姐回去了。”阮呦轻轻咬着唇瓣。
    是叫酒七啊,李氏回忆起名字,愧疚难当,“回哪里去了?”
    阮呦抿着唇没有说话,抱着李氏大哭起来,“娘。”
    李氏见她哭得厉害,抽着泣,几乎喘不过来,心疼得如同刀割般,也跟着红了眼,忙急着哄她,“呦呦,怎么了?受了谁的委屈?”
    “谁欺负你了,义母这就拿刀去,怎么也要宰了他给呦呦出气。”陈娘子亦是心急如焚。
    “娘……,”阮呦依偎在李氏的怀里哽咽着,“张家的亲事娘安排吧,呦呦都听娘的。”
    李氏却没有半分高兴,她眼下见阮呦如此反常,更觉得出了什么大事,但不管怎么问阮呦,她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陈娘子扯了扯李氏的衣袖,拦住她,不然她再继续问下去,“让呦呦一个人静静罢。”
    李氏只好抹泪答应,将阮呦送回厢房,伸手将门替她掩上。
    阮惜不愿走,他乖乖地坐在阮呦身边,有些笨拙地拉着她的手,轻抿着嘴,“姐姐不哭。”
    “惜儿给姐姐看画。”他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唇红齿白,那双漂亮的瞳孔明明不谙世事,却装满对她的担心。
    阮呦心尖发酸,低眸看着他期盼的眸光,收了泪,轻轻笑着点头,“好。”
    在她一点头,阮惜便眉开眼笑,忙小跑着去自己书房取了一大卷画册来,献宝似地递给她。
    阮呦轻轻翻开厚厚的一卷画册,愣了神,眼眶又渐渐模糊起来。
    画中的女子着一袭红衣,撑着纸伞立于灼灼红梅之下,云鬓如墨,眉眼含春,顾盼生辉。
    这是三年前的她。
    或是雕花窗棂边,画中人手执绣棚,低垂着眉眼,岁月静好。
    或是秋千下,风姿绰约,弯眉喜目。
    或动或静,或喜或悲,全都是她。
    “惜儿。”她盒上画册,轻轻唤了阮惜一声,鼻音浓浓。
    “我画的是姐姐。”阮惜伸手抱住她,“走的时候,惜儿答应过,要画姐姐。”
    所以他在临州的时候,想姐姐了,又见不到姐姐,就画了姐姐。这样可以天天看姐姐。
    阮呦呜咽着,她何德何能有这样好的家人守着她,护着她。
    “姐姐不要哭了。”阮惜一字一句地说。
    他听说,女子都是女蜗娘娘的眼泪做的,是下凡来还泪的,还了泪也就去天上做仙子了,他不想姐姐去做仙子。
    “嗯,我不哭了。”阮呦轻轻地笑,“惜儿画得真好。”
    阮惜听了她的夸奖,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
    当天晌午。
    阮家人便见阮呦已经好好地出了屋子,虽然神色有些憔悴,但人好好的,也就都齐齐松了口气。
    只是觉得阮呦看起来没什么,却总是忙碌得很,手上就不曾闲过。方绣完衣裳,又忙着去画稿子。
    李氏怕她累着,想让她歇息会儿,却被陈娘子拦了下来,“你让她忙罢,她只有忙着,才不去想那伤心的事。”
    “我怕她累病了……”李氏为难。
    “眼下累着了才是好的,不然若成了心病,郁结于心才不好治。”
    陈娘子见多识广,李氏便听她的话,随阮呦去了,只偷偷在厨房里做了好些吃的,时不时端给阮呦,好暗地里给她补身子。
    阮呦在院落里,坐在之前让阮爹做的那个长达十余米的木架子上,木架子上搭着一整块白色纱布,细细端详,便觉得像巨型的绣棚子。
    她手上捏着铅条,有些严肃地抿着唇,弯腰在白布上描着什么,阮惜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原本迷惑地看着,看着越来越多的线条,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有些兴奋地仰着头问,“姐姐在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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