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勒,客观稍等,茶一会就给您上上来。”
过了不到半刻,又有人进了厢房,阮雲抬眸看来人,同样是店小二打扮的模样,只是比刚刚离开的那个人身形瘦小些,脸庞看起来有几分稚气,他手上端着一叠糕点。
阮雲皱了皱眉头,“我没点这个。”
小二眯着眼睛笑得喜庆,“客人,这是送的点心。”
他轻轻将碟子放下,然后就出了门。
阮雲端详着那一叠点心,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伸手取了最上面的一块点心掰开,一块对折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出现在其中,快速取出来摊开,上面写了几个字:
“齐襄楼,云梦阁。”
是谁?
要约他相见。
阮雲眉头紧锁,想了想,他又再看了一遍,记住纸上的内容后就将纸撕成了小碎片扔了。他没有什么动作,因为这个时候柴显的人必定在附近盯着他。
在茶楼待了许久,约莫才晌午一直待到日落黄昏,太阳快要落山了,天地相接的远处被染成了一片昏黄。这个时候天气正好凉快下来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才多了起来。
见时机差不多了,阮雲才出了茶楼,先在街道里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然后找了机会换了一身衣裳才租了马车去那纸条上的地方。
齐襄楼在燕京正南方很偏僻的角落里,这里临近的两三条街道都是做白事生意的店铺,外面还摆着棺材和寿衣。大概是嫌弃这地方晦气,很少有人在这里,马车行走在空旷旷的街道,显得有几分孤寂萧瑟。
“公子请。”
门口早就接待的人,阮雲一下马车就被人带了进去,穿过长廊甬道,一直到院子最深处,推开厢房的门,一层珠帘将视线隔绝开来。
里面坐着一道人影。
阮雲撩开珠帘,看清楚了里面的人,一时怔楞住,“你......”
他没想到是他。
“坐吧。”那人不同在朝堂见到的那样高高在上,气势逼人。今日他也未着官服,身上没有佩戴珠玉配饰,他只静静坐在眼前,修长的手指托着碧玉色细颈茶壶斟茶,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雅致好看。
“阿奴。”阮雲咬着牙,抑制不住的怒意。
陆长寅听见了,先是诧异了一瞬,接着不怒反笑,他笑起来天生上扬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撩人的张扬,从胸口震出的笑声亦是懒洋洋的。
“笑什么?”
“许久不曾听阮兄这般叫我了。”他没有像在朝堂上一样自称“本座”,而是用的“我”。
那人身上刀尖舔血的危险气息似乎被什么冲散了,化成了平近易人的温和之态。
但阮雲很清楚,嚣张乖戾,心狠手辣才是真正的陆长寅,这样的温和不过是他屈尊做出的假象罢了,这假象也不是因为他而做的,而是因为...他是呦呦的兄长。
“也是,阿奴不过是你编造的身份罢了,你不过是个虚假之人。”阮雲微讽道。
陆长寅淡抿着唇,抬眸看他,“从前之事我的确有所隐瞒,但阿奴也的确是我的乳名。”
这一点,他没有说谎。
阮雲一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他,避开他的视线坐下来,“你找我来到底有何事?”
“为呦呦的事,”陆长寅将茶递给阮雲,缓缓开口,“我有办法让呦呦不入宫。”
他朝着阮雲招了招手,示意阮雲附耳过来。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阮雲的神色由凝重转为惊讶再到震撼。
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震惊地看着陆长寅,从未想过竟是...这样的大秘密。
“你凭什么认为盛瑛能够阻止柴显诏呦呦进宫的念头?”阮雲眯了眯眼。
陆长寅反问,“你知道柴显如今最缺的是什么?”
“什么?”
“钱。”
国库空虚,柴显需要大量的钱,江南水患,西北边患,没有一项不需要钱去解决。
“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我愿意出钱,他会让步。比起美人,柴显更看中皇位。”
屋子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茶香。
阮雲垂眸,看着茶杯中的水,微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将呦呦嫁给你?”
陆长寅身形一顿,微垂下眼帘,嘴角牵起一丝苦笑,“不是嫁给我。”
“盛瑛不就是你?”阮雲皱眉。
陆长寅轻舔唇,喉咙干涩,“盛瑛可以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人。这个身份本就是捏造的。阮雲,以你的聪慧该明白我想做什么事,我若成功,日后便能护她一世长安,我若败,便休书一封与你,她与盛瑛那一纸婚姻不过是一张玩笑话的白纸,我留给她的财物足以让她富贵一生。”
“为什么?”阮雲捏紧了拳头,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一直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喜欢却不愿意娶了呦呦。
“呦呦就这么配不上你?”阮雲抓着陆长寅的衣领,几乎是吼出来的。
陆长寅没有挣扎,他紧抿着唇,良久,才艰难开口,“我碰不了她。”
他说的艰难,狭长的眸中几分难堪。
阮雲愣住,回过神一拳抡在他脸上,怒吼道,“那你为何还要招惹她!”
“你这混蛋。”
陆长寅低垂着眸,薄唇轻轻牵起,几分苦笑,他说,“我心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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