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川流不息,橱窗玻璃上映出虚影,许昭意视线微微顿住。
也不知道是赵观良的乌鸦嘴显灵,一语成谶了,还是她今晚太过敏感——她总觉得身后似乎真的有人跟着自己。
她微微蹙眉,加快了脚步。
路过街角时,突然横过一只手。有人框住了她的脖颈,在她出声前,猛然捂住了她。
关东煮的纸盒从手中掉落,许昭意心底咯噔一下。
她根本没注意这人什么时候绕过来的。几乎没有思索,她屈起手肘,狠狠向后击向他的腹部。
可惜身后的人思维快上一步,料到了她的反应,紧紧裹住了她的手肘。
力道太大,她挣脱不开。
许昭意当即狠狠朝后跺去,在对方侧身闪避、手劲略松时,她旋身一个侧踢,又准又狠地击向对方的太阳穴。
下一秒,许昭意稍稍怔住。
梁靖川就站在她面前,长身玉立,骨节分明的手卡着她的脚踝,稳稳当当地钳制住。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清冷而凛冽。
许昭意大脑瞬间宕机,直勾勾地盯了他半晌。
大眼瞪小眼。
“你下手还挺狠。”梁靖川半垂眸掠过她,率先出声,尾音里勾着点笑。
她刚才的动作可真标准呐!
“我操。”许昭意没忍住骂了句,心悸感还未完全消散,“梁靖川你无不无聊啊?”
她脑子里的恐怖小故事疯狂滚动,“歹徒深夜挟持”都快飙出几千字了。她甚至有认真考虑,孤身一人手刃歹徒。
“还行。”梁靖川敛了敛视线,勾唇笑了笑,“不放心你,所以跟过来看看。”
“不放心你大爷!不放心我你还吓唬我?”许昭意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卯足了劲儿骂他,“你简直是愚蠢的土拨鼠,破了皮的虾饺,被门夹过的核桃,你故意的吧你!”
不过几句,麻意从脚心钻上来,细细密密地让人抓狂,许昭意倒吸了口气。
“先把手撒开,我再僵着就抽筋了。”
梁靖川无声一哂,松开了她。
“有吓唬我的功夫,你还不如回家学习睡觉打游戏。”许昭意轻轻踢了踢脚,被气笑了,“知不知道,业精于勤——”
“荒于你。”梁靖川沉静湛黑的眼眸里,映着笑意。
“听君一席话,就知道你没怎么读过书,明明是荒于‘嬉’好不好,”许昭意一言难尽地纠正道,“你能不能有点——”
话未说完,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稍稍怔住。
盯了他半晌,许昭意没什么情绪地推开他,“你能不能有点儿正形?”
眼神只对了一瞬,梁靖川轻淡地笑笑,“我送你回家?”
“用不着,”许昭意后退了半步,面无表情指着掉落的纸盒,“你先赔我关东煮。”
空气中还残留着食材的香气,香菇和小鱼丸都洒了出来。
满地狼藉。
“要不赔你一份宵夜吧?附近有家小龙虾很好吃。”梁靖川凝视着她,懒懒散散地接了句。
“那行。”许昭意点点头,答应得挺爽块。
梁靖川意外地扬扬眉,“你还挺好收买,一顿饭就买通了?”
“吃小龙虾不积极,一看脑子不太行。”许昭意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从不跟美食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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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古造景的小店闹中取静,进门就是老街铺、老家具,留声机吱吱呀呀地流淌着戏曲,很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韵味。碳烤鱼乔和文和友虾是这里的招牌菜,蘸酱是自己调的。
许昭意满足地像只等待投喂的小仓鼠,她安安静静的调好蘸酱,将散着的几缕发丝勾到耳后。
“你有没有什么忌口?”她偏头看了他一眼。
“无所谓。”梁靖川纳罕,似笑非笑,“你今天态度还挺好。”
“你我本无缘,全靠你花钱。”许昭意从善如流。
美食当前的情况下,她的态度能拐上一百八十度,和善地跟他维持一下塑料同桌情。
“你够现实的啊。”梁靖川气笑了。
“是你不懂享受美食的快乐。”许昭意敷衍地嗯了声。
她的全部兴致都放在菜单上,压根没什么心情反唇相讥。
“再说了,可乐是凉的,中和热量;口味虾是辣的,燃烧脂肪;四舍五入我就当减肥了。”许昭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梁靖川微微一哂,视线从她身上掠过。
她半垂着视线,侧脸素净明艳,肩颈线条优美,纤腰不盈一握,骨肉匀亭的小腿修长。微红的眼尾工笔水墨一般勾翘着上扬,她安静柔软的样子像是印在油画里。
漂亮,形容不出的漂亮。
她这么能吃,竟也没见她长胖。
说话间,身后突然有小孩子跑过来,冒冒失失地撞了过去。许昭意躲闪不及,被撞得一个趔趄。
“欸——”
梁靖川扶了她一把,许昭意手上一歪,调好的蘸酱浇了他一手,顺着手腕的线条往袖子里流。
“不好意思。”许昭意撂下餐碟,匆忙地抽了几张纸巾。
“没事。”梁靖川撸了下袖子,几下卷到手肘,眉眼轻淡又懒倦。
小孩子得意地抬头,一边鼓掌一边幸灾乐祸地笑。
许昭意无语地低头,轻轻地拨过他的肩膀,弯了弯身道,“过分了啊,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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