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一无所有的沈凝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沉默的男人,再次开口时语调不由抬高,“我问你她在不在车上?!”
“不管她在不在,和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是她心里的结,至关重要。她可以不在意是谁开的车,但她一定要弄清楚祁予安是否在车上,那比追究一个陌生人的刑事责任更有意义。
祁柏却冷哼一声,答非所问,“作为长辈,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别浪费时间老想着翻案,好好过你的生活,别得不偿失。”
是了,因为那场车祸她没能参加当年的高考,肇事方倒是赔了一大笔钱,让她足以重新复读,也足够过好一个人往后的生活。
但是那些就算补偿了么?
能补偿她万分之一的损失么?
祁柏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又想了想,“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去亲自问问她?”
沈凝:“……”
他像是料准了她不敢。
又像是闪烁其词的不敢给她准确的答案。
沈家出事后,沈凝不声不响的单方面退出了祁予安的世界,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也不愿意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类似怜悯同情的意味。
会上门去求祁家的帮助是她为了沈家做的最后的努力,可是她被拒绝了,既然拒绝了就给自己留一丝体面。
好在,她的消失并没有给祁予安的生活带来任何的不一样。
姑且算是万幸吧。
但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后来沈凝又时常会想,祁予安会不会从别人那里听到她的事情,知道她的境况?
如果一开始祁予安就知道了她的遭遇的话,会不会不遗余力的帮她?
她们毕竟是最好的玩伴啊。
但不管答案是与否,他们都已经彻底疏远了。
疏远到很久之后再碰面时,祁予安看着她,目光里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像是看到一个无足轻重的熟人,甚至还花了两秒钟回想了一下她的名字。
“沈……凝姐?”
“……”
宴会上,祁予安拿着高脚杯,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俊男靓女,而刚刚爬上部门总监位置的沈凝一切都还是摇摇欲坠的,没有人脉,没有地位,在这样一个上流的酒会当中,显得多余又可笑。
祁予安冲她挑了下眉毛,神色轻佻,俨然没觉得她和那些年轻男女没什么区别。
“那个是沈凝嘛?”
“是吧。”
“她消失了好久,我都快忘了这号人物了。”
“听说是家里破产了,然后就消声遗迹了。”
祁予安:“哦?是吗?”
“予安你不知道嘛?我记得小时候,你和她玩的最好了。”
祁予安:“好像不知道吧,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早忘光了。”
“也是。”
沈凝:“……”
早就……忘光了?
呵,是她也忘了,这位大小姐一向没心没肺,众星捧月,什么时候真正在意过任何一个人?
沈凝从回忆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睁着眼睛,沉默的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她现在才明白医生的话,她确实失忆了。
只不过失掉的不是这一世的记忆,而是上一世的。
简单地说,她重生了。
只不过重生后,机缘不巧,她撞到了头,偏偏忘记了重生前的那些记忆。
她还记得当时医生说,人在受到了刺激之后,会选择性忘掉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
那么,看着祁予安死去,算是她接受不了的刺激么?
她其实想过要救她的,可是……
沈凝觉得自己太笑了,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丫头是爱还是恨,才会宁愿选择和她一起葬身火海,也没有去救她。
“你醒了!”祁予安一进门就看到床上的人睁着眼睛,不由惊喜的冲上前去,“姐姐……”
然而惊喜了没到两秒钟,就又再次苦下了脸,神色忧伤的耷拉着眉毛,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沈凝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坐起了身。
不用祁予安开口,她也知道是什么消息。
沈凝靠在床上,又重重的闭了下眼睛。
怪她,就算重活一世,也没能阻止悲剧的再一次发生。如果她没有失忆的话,她一定不会让父母来给自己送考。
可又说不准,就像她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但尽管自己和祁予安的生活轨迹完全发生了逆转,父母死亡的事实也依然没有改变。
想到这里,沈凝的心情就难免更加复杂了,她一直想要验证的事情和她设想中的截然相反——她故意在最初来祁家的那天弄出了动静,就是想让祁予安第一时间知道。
而事实是,祁予安也确实在知道她的遭遇后对她竭力帮助了,而昨天撞死父母的那辆车,祁予安也确实没在里面。
那么她对她的那些怨恨,还能成立么?
沈凝失神了很久,祁予安以为她是因为过度悲伤,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抚,就只能安静的在旁边呆着。错过了高考,失去了父母,这样沉重的打击,怎么安抚都是没用的吧。
有的时候连祁予安自己都要觉得这世道不公平,前一世的自己纨绔任性,骄纵刁蛮,导致最后落得那般田地,还能说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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