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楚蔚,趣味盎然地将澹台无离那因为恼怒微微颤抖的霜睫,和泛起粉色的霜白耳根和脖颈都看在了眼底。
他唇边勾了勾,心头有似水满溢的喜欢漾出来。
这种清冷傲气却又隐隐透着一分娇矜的模样,才像是他最先喜欢的若卿啊。
·
马车行驶到了国师府,楚蔚先命侍卫们都推下,便扭头含笑对澹台无离道:“若卿,搂住我,下车了。”
澹台无离:“我自己有脚,会走。”
楚蔚微微叹了口气,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也不等澹台无离站起身来便伸手又一把将澹台无离抱了起来。
澹台无离:!
楚蔚抓着澹台无离的手腕,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搂紧些,小心摔着。”
澹台无离修长的五指微微攥了拳,眸中怒意隐现,可看到那马车一旁静立着的几个侍卫,澹台无离终究还是没有跟楚蔚闹起来,只是冰冷着一张脸,任由楚蔚将他抱着,走进了国师府中。
进入了国师府,楚蔚一改方才那慵懒随性的模样,微微眯了眯眼,便长袖一拂,伸手按在了大门上,信手下了几道十分隐蔽复杂的禁制。
澹台无离见到这一幕,心头微微一跳,皱眉道:“你做什么?”
楚蔚似笑非笑地看了澹台无离一眼,静静道:“还不是怕若卿你的同党突然出现,再捅我一剑,我可就真没命了。”
澹台无离原本胸中的怒气因为楚蔚这句话一下子骤然消失,他清亮乌润的眸中微微闪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过了半晌,方才低声道:“虽然我不是柳若卿,但他那么对你,你还对他这么好?”
楚蔚听了澹台无离的话,也沉默了一会,片刻之后,他淡淡一笑:“后面好不好都暂且不提,可在昆仑的时候,若卿是真的待我好。”
楚蔚这句话一出口,澹台无离胸中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滋味来。
一个谎言要拿无数个谎言去圆。
楚蔚对柳若卿的认知其实从来都没有出问题,只是人出了问题……
可现在已经出了这么多事,又怎么让澹台无离去坦诚?
他一开始都觉得难以启齿,现在更是如此……
于是,澹台无离只有抿了唇,静静在楚蔚怀中沉默了下去。
楚蔚把澹台无离一切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中,此时他眸光闪过一点细细的失望,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方才的淡然模样,抱着澹台无离,朝密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
国师府的密室位于一片竹林的下方,只要踩上藏在竹林中的那一块特殊石砖,密室入口便会打开。
澹台无离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个密室了,毕竟后来他修为稳定,存任何东西都不如放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方便,便算是半废弃了这个密室。
只是密室里放着的一些东西,和那东西里面的故事,足够让他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时机关咔嚓一声轻响,密室入口缓缓开启。
带着一股腐朽气息的烟尘弥散开来,楚蔚微微咳嗽了一声,却并未掩口,而是抬起广袖,替怀中的澹台无离遮住了脸。
这个动作让澹台无离心头又是微微一软。
楚蔚这时迅速拂散了面前的烟尘,便抱着澹台无离顺着静静走了下去。
由于密室常年没有打开,入口处映着明晃晃的日光,朝下的石阶上竟能看到干燥的粉尘飞舞。
只是楚蔚一直替澹台无离遮着脸,这些粉尘倒是并没有扑到澹台无离面上。
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向下,楚蔚走得很慢,澹台无离却并没有催促他,此时澹台无离静静倚靠在楚蔚怀中,胸口竟然奇异般生出一分稳定安静的情绪来。
这种安宁感,是他多少年都没有过的……
在某一瞬间,澹台无离脑中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能一直这么安宁平静下去,好像也不错。
但这个念头只是稍微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苗头,便被他无情地掐灭了。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楚蔚已经抱着他,走到了密室里面的那一扇机关门前。
楚蔚停住步子,看了一眼怀中的澹台无离,眸色有些不明地低声道:“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澹台无离并未听出楚蔚这话中隐含着的微妙情绪,只是目光平静地落在那门上的机关道:“师尊又不曾骗你,谈何后悔?”
楚蔚听到澹台无离这句话,面上的慵懒缓缓褪去,只剩下一丝浅浅的黯然。
过了半晌,楚蔚语气平静地道:“那开吧。”
澹台无离这时终于隐约觉察到楚蔚的情绪不对,他不由得仰头看了楚蔚一眼。
然后,他便对上了楚蔚此刻那深不见底,不剩一丝光的冷沉黑眸。
澹台无离睫毛颤了颤,不明白楚蔚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下意识便皱眉道:“怎么了?”
楚蔚别过眼:“无事。”
澹台无离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身边的几个徒弟加上慕始青对于他都是知无不言的,所以他也猜不透楚蔚突然变化的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
沉默了片刻,澹台无离也没有再想,只道:“放我下来,我去开门。”
楚蔚一言不发,静静把澹台无离放了下来。
澹台无离立在地上,因为修为被束缚,所以腿脚竟是还有些虚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