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颓废与死亡的气味。
“妈, 你去买菜吧,我想喝鱼汤。”沙发上的男人轻声说着话,声音却像是从破风箱里传出的一样,漏出了肺里所剩不多的气。
中年女人不放心地打量着画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挎起菜篮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画警官,进来坐吧。”
画文没有坐,借着暗淡的光看了眼男人瘦成骷髅的脸,淡淡道:“我让你死前能和你母亲团聚,你总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吧,高荣。”
名叫高荣的年轻男人露出苍白瘆人的笑容,点了点头:“我会说的,让我想想,该怎么告诉你……关于度哥的那件事。”
眼前这个病的要死的人就是当年出卖张何度的马仔,高荣。
他被捕后就已经命不久矣了,画文知道他是在最近一次整理当时张何度回归的那一次围剿制毒窝点的任务档案时,这个毒贩映入了他眼中。
“这人就是三年前差点让‘渡头’暴露的二五仔,被抓的时候一直在说有人会害‘渡头’,”和他一起整理的是一个专案组的同事,他明显不相信高荣的话,还以为是威胁,嗤笑了一声,“险些害死‘渡头’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画文当时心里就留了个底,这个高荣说不定知道些内情。
张父张母举行葬礼的前一天,画文便去了关押高荣拘留所,想问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高荣贩毒又吸毒,早已经把自己的生命透支干净了,即将走到终点,但面对画文的问话,他死活不开口,只有一个要求:让他死前能够回家,能够见一见母亲。
高荣身无分文,他家也拿不出一分钱保释,画文对着一个消极抵抗的病秧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私下借了他钱,让他可以保释回家。
“我要谢谢你,画警官,我只是想回家,我舍不得我妈,”高荣一句话喘了三口气才说完,油尽灯枯的双眼流淌过一丝泪光,“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全部……”
张何度曾经卧底在高荣所在的那个团伙组织里,因为是哨兵且有些能力,被提拔到了一个层次,跟所有小头目一样,收了小弟,其中就包括高荣。
当时高荣才十九岁,什么都不懂就出来混,结果沾染了这害人玩意儿,再也回不去了,只得以贩养吸。
高荣被张何度收了后其实挺崇拜他的,觉得张何度是个厉害的大哥,并且是能力超群的哨兵,在一群乌合之众之中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跟了他两年后,一向机灵的高荣渐渐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张何度经常抛下众人独自行动,一旦有他出现的交易地点之后总会暴露,而且时不时有不认识的人和他通电话,高荣出于好奇,开始私下偷窥他的行踪,察觉到了异常。
当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可能因为张何度对他在生活上也挺照顾的,只觉得张何度应该是黑吃黑,牵扯不到他。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次看到张何度和外人碰头后,高荣在回去的半路上就被个黑衣人带走了。
那个人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只知道是个男的,给了他点寻欢作乐的东西,便诱惑他去告密。
“你……你要我去告我们度哥的状?”已经晕晕乎乎的高荣残留着一丝清醒,对那个黑衣人摆手,“不,不行,度哥又没犯什么大事,我这么做会害死他的!要是被他知道了,死的就是我了!”
黑衣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高荣看到了他的手臂上露出一点青黑色的蜘蛛纹身,这人身材瘦削,力气不是很大,但高荣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就是挣脱不了,脑袋里像有一个声音在叫他不要乱动一样。
“你不去?我也可以帮帮你,不过帮完你过后,你还能不能有命在……我就不确定了。”黑衣人一直盯着他,眼睛里像是有个漩涡一般,看得高荣后背发凉,头晕目眩。
“你和度哥……有什么仇什么怨!关我什么事!”高荣拼命想挣扎,但是身体好像就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动不了。
“我们没什么仇怨,我只是看不惯他,一副假惺惺的做派,好像这样做就能拯救你们这群渣滓一样,就他这种人,还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呵,真是可笑。”
高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而且感觉身体和意识都越来越奇怪了,一种强烈的恶心感涌来,他不得不口头答应了下来。
高荣是普通人,自然不知道这种反应是接受不了高强的精神力威压导致的,也就是说,这个黑衣人有很强的精神力,并且精神力里头有些古怪。
“别别!我……我考虑考虑……我一定!”
黑衣人拍了拍他的后背,笑了起来:“知道厉害就好,去吧,去出卖,去背叛吧,哦对了,你家是不是住在x区啊?要不要我等会儿去问候一下你的老母亲?”
高荣这下真的怕了,他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可怕的人,只得跪下求他别这么做,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
他最害怕的就是母亲出事,无法只得去了老大那里告了密,眼睁睁看着张何度被拖进来严刑拷打。
所幸最后张何度的嫌疑被解除了,老大没有再怀疑她,转手准备处决了高荣,受了伤的张何度站在了他面前,说交给他处理。
高荣以为自己会死在张何度手里,毕竟做了那么龌龊的事情,然而没有,张何度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带走了,揍了他一顿,任他自生自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