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一听到死了如此多的医疗兵,面色也暗淡了下来:“你们不该连护卫队都没有就来战场……也对,护卫队都没了,第一军团的战士也全牺牲了……”
见他面容苍白,黯淡神伤,连金发也失去了光泽,画文心里也不好受,轻声说:“元帅阁下,您不必难过,您还活着,我们联邦就有希望!”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带着路德回联邦,没有他目前联邦的军队完全是一盘散沙,路德不仅是元帅,更是他们的战神,主心骨。
“别叫我元帅了,”路德双眼空洞地看向天,冰蓝的眸子淡到空无一物,“我不配做这个元帅,我是联邦的耻辱,斯图亚特家族的懦夫,我不该活着,若当时死在了战场还更好……”
画文最怕他有轻生的念头,连忙抓住他的手臂郑重道:“您决不能这么想!联邦如果失去了您就像失去了东山再起的希望,您带回了这么多胜利,总会有再次凯旋的机会的!”
路德抬头地看着他,画文越说越气,想起了几个小时前死在自己面前的艾德,忿忿道:“帝国就是一群腐朽的臭虫,强盗豺狼!我们联邦都不会这么对待俘虏,元帅,您就忍心看他们如此嚣张吗?”
路德心如乱麻,泰坦抬眼便瞧见了月光下画文被愤懑烧红的脸颊,绯色爬上了画文的耳垂,不知是不是黑发黑眸让他看起来年纪很轻,像只恼怒的雏鸟。
松开了钳制住画文的手腕,路德起身侧过头去:“先别叫元帅了,这里不算安全,他们可能会搜过来,去那边,跟我来。”
他身体素质上佳恢复得很快,起身就往密林钻去,画文看他光着上身赤着脚,还想给他披件衣服,这人就快跑没影了。
画文只得紧跟而上,路德没有跑得太快,一直留给画文一个背影,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画文眯起了眼睛,他一眨眼——人不见了!
他是兔子吗?!跑得这么快!
路德不知道自己又被加上了一个动物的比喻,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画文一听就知道是之前那些亲兵队追来了,而且人数肯定翻倍了。
人头攒动的光影越来越近,画文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想先爬上树躲一阵再说,一道四处搜查的光就擦过了他的身侧。
“那边有影子!快!”
后背寒毛乍起,画文转身就躲在了一棵树后,攀上树杈就要往上爬,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随后身体失去重心往后倒。
轻微的“咚”了一声,他被人拉着落入了一个狭小的管道中,柔软的草垫没有伤到他,后背赤裸柔软的触感让他倏地一缩,马上就要起来。
“别乱动,”捂着他嘴的人传来熟悉的声音,“等他们走了再说。”
谁都没有再出声,只听见上头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动静不小,都快把这边的草皮踩平了,依旧没有发现他们。
画文紧张的心跳也随之渐渐变缓,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声响慢慢变小,洞里的声音被放大了开来,心跳的噗通声,呼吸的气流声,甚至眨眼睛时眼球的声音都能听到。
他的姿势其实很冒犯,他正仰躺在路德的胸膛上,把元帅阁下压得严严实实,路德带着湿气的发丝都能感觉得到,并且身下的躯体虽然精壮,却越来越滚烫。
怕不是发烧了?
画文刚想出声,一个不太美妙的动静打破了宁静,“咕噜噜”的一声,一个人的肚子叫了。
画文羞愧地捂住肚子,他饿了。
连着迫降奔波了几个小时,本来胃里就没什么东西,此时紧张的气氛一放松,肚子就十分争气地叫唤了。
一缕鼻息从后颈呼来,轻轻的一声,但画文觉得,是这家伙笑了。
“他们……走了吧?”画文受不了尴尬,连忙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在黑暗中用勉强镇静的声音掩盖饥饿的窘境,“这是哪里?”
路德跟着爬了起来,这里无法站立,只能靠在另一边说道:“这是个废弃的下水通道,五年前就没有再使用了,上面被草地树林覆盖,管道做了逃生屏蔽,没有五年前的设计图纸,根本找不到这里。”
“您怎么会知道?”画文抹黑掏了掏自己的背包,拿出了根照明棒掰亮,淡绿色的荧光洒在对面路德的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仿佛吃了世间最痛心的毒药,痛到心口发苦。
“因为……因为我曾经参与过这个星球的建设,可我从没想过这里会变成监狱,”路德抬手用手臂遮住了眉眼,似乎这样就能掩饰他的低落,但喑哑的声音出卖了他内心的痛苦,“为了那个人,我甚至亲手去改了设计图,因为他说不想林子这边被地下水污染……”
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的管道宽敞而干净,通风口送来阵阵清新的空气,若不是告诉他这里是下水管道,他都不会相信,还真是一天都没有使用过。
“冒昧地问一句,这个人是谁?”画文小声问道,“他就是这个星球的主人?”
其实他猜到了,能让路德这么为之上心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了。
文森特。
“文森特,”路德仰头用手臂着眼,闷闷地说,“现在也可以叫他吉恩,吉恩·弗朗西斯。”
“这个名字是……”
“是的,弗恩帝国的三皇子,”路德说道这个身份时,声音冷得掉冰渣,“帝国真是大手笔啊……派个皇子做卧底,还顶着文森特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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