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画文给路德营养剂,他没有再拒绝,接过来像抛玩匕首一样甩了一圈,然后饮下。
他不得不承认,味道的确很不错,带着水蜜桃的清新香甜,勾起了他记忆里的味道,似乎在哪里尝过这样的甜蜜。
画文在一边整理着目前所有的物资,医疗包充足,唯有食物只有这么几支营养剂,剩下的行军干粮勉强能吃上两天,但这里有两个人,那就不一定了。
“物资不够?”路德扫了眼画文的包裹,忽然出声问道。
画文忙摇了摇头:“够的!不够再去找,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
现在他们俩两手空空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敌方星球,只有维生的物资最重要,没有药品还能撑一段时间,没有食物直接玩儿完。
“是你一个人够,加上我不行,”路德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指了指唯二的武器,“你带着这些东西走吧,留下一把匕首就行,我不离开了。”
画文和他面对面坐着,闻言起身凑到了他面前,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说我们可以离开就一定行,您别想着牺牲自我,要牺牲也是我牺牲,先生,您的命比我重要。”
路德心里不禁窜起了一股烦躁的火焰,仿佛回到了半个月前军团遭遇突袭的时候,所有掩护他撤退的士兵都告诉他,元帅您快走,您还活着我们就还有希望,我们的牺牲才有价值。
他们就这样前赴后继地为他筑起逃命的通道,还没来得及悲痛,这条路就断送在了敌军的激光炮下,文森特,也就是帝国的三皇子吉恩一枪强力麻醉针把他俘虏到了这里。
那一艘艘战舰爆炸的画面又浮现在了路德的脑海中,他深吸了一口气,让冰蓝的瞳色把软弱的悲伤隐藏,质问着画文:“谁的命不是命?这场惨败本来就是我种下的祸根,我若不做个了断像懦夫一样逃跑,还算什么男人!”
画文直想抱着这颗脑袋使劲摇,看里面是不是全装了昨天溺的水,也不看看这个星球的警备,前一天才从鬼门关走一趟,后一天又想故地重游是不是!
孤身一人能做什么了断?拿把匕首把他自己的小命了断在这里还差不多!
忍住了戳他脑门教训一顿的冲动,画文缓了缓,转变战术,酝酿情绪,抬起一双含满泪水的眼睛凑了上去,哽咽着说:“那好吧先生,如果您执意要这么做,我愿意奉陪!”
硬生生挤出了眼泪,画文不能轻易浪费,他低下头让泪珠滴在了路德的手背上,悲壮地说道:“其实上前线的时候我已经想过了,如果我们联邦的光芒熄灭了,我就不用再回去了,如此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联邦还不是会被帝国统治折辱,倒不如光荣地牺牲在战场!”
或许是被画文的泪水震住了,路德没有再说话,眼前的小医疗兵像是忽然信仰崩塌了一般垂泪,湿漉漉的眼睛充斥着决绝,仿佛下一刻要赴死的是他自己。
“您知道吗?我来前线和所有医疗兵的想法都不一样,我拼命地活下来,就是为了想亲眼看看‘瑰色雄狮’,想看着您平安无事地回到联邦,带领着我们重振旗鼓,”画文的声音凄楚悲惨,如同杜鹃啼血,“可若是您不愿意回去,您要抛弃联邦抛弃我们,那好,我陪您去死。”
说完,画文抱着路德的小腿失声痛哭,如丧考妣,路德无言地看着伏在自己身前的小医疗兵,沉痛地摸了摸他的黑发,轻声道:“你起来,别哭了。”
画文不依不饶,还在“痛哭流涕”,虽然眼泪都挤不出来了,但样子一定要做全套,心里还在跟系统说:“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应该勾起他的一点良心了。”
系统响起清脆的鼓掌声:【啪啪啪,教官大人,这是您的演技巅峰,我要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画文暗自摆摆手谦虚道:“哎,低调低调,还登不上台面,不足挂齿。”
只是他不知道,看着他凄凄惨惨的路德无语万分,无奈地瞅着这抽抽噎噎的小医疗兵,虽然心里很清楚,但是看着他流泪,总是心口闷闷的,甚至想抬起他的下巴,把他的眼泪亲手擦干。
这颗黑绒绒的脑袋低伏着不肯动,路德想推开他时不小心抚过了他的额角,忽然觉得有一点硌手,轻轻撩开画文的黑发,那里是一道陈旧的伤疤。
“行了,别再挤眼泪了,”虽然知道那伤疤应该不疼了,但路德还是收了手,直接拎起他的后领把他提溜了起来,淡笑着戳穿了他,“你哭得太假了。”
画文:“…………”
画教官的演技高光时刻,就此灰暗。
路德抬头把金发捋到脑后,背靠着管壁平静地说:“无论你是不是真心,都不必陪我赴死,我不离开就有一定的把握帝国不会杀我灭口,而且这里不仅是我一个高级将领被关押,还有几位,我姐夫安格斯也在其中,我可以扛得住帝国的审问,但他们不一定。”
画文微微一惊:“你是准备回去救他们?或者直接……”
“文森特……不,吉恩·弗朗西斯不是普通的间谍,他审讯的手段不是常人能接受的,”路德眼里流露出冰冷的仇恨,“有一种精神抽取的方法,就是活生生地开颅取出大脑,采集他想要的信息。”
画文听了都觉得浑身恶寒,急忙看向路德:“那你回去不也……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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