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文缓缓站了起来,俯视着沉默的矮人们:“现在正是联邦的危难之际,帝国抢占了联邦大半的能源星系,数十万人的军团全军覆没,如此生死存亡的时刻,你们只想着逃避吗?”
艾特声音干涩,不敢抬头:“可我们都回不去了……十五年前,家人葬身在了敌人之手,背叛联邦的那一刻,就回不去了……”
画文知道他们不是真的恨联邦,他们只是在憎恨无能的自己,起身用力摁住了艾特的肩膀:“那你们这一身的本事就荒废在了毫无用处的忏悔上?能在条件恶劣的星球苟且偷生这么久,我真不知道是你们的骄傲,还是你们的耻辱,你们家人真是蠢,替你们白死了!”
“你说什么!”被戳到痛楚,艾特一把推到了画文,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按倒在地,混浊的双眼暴起血丝,“不许你这么说他们!”
画文挣脱不开,只能继续用言语刺激着他:“你们父母真是眼瞎!白养了你们这群懦夫!”
艾特扬起拳头就要打下来,画文忙护着脸侧过身去,“叮咣”一声,一块亮闪闪的胸牌从他胸襟口袋滚落在地。
胸牌本来每个士兵都会拥有,用作代表身份和姓名,以便意外牺牲收尸的时候能看出是谁,这玩意儿并不稀奇,但艾特扫眼看到了上面模糊的名字,怒气冲天的面容瞬间凝固。
他丢开了画文,连忙俯身把胸牌捧在了手里,不断摸索翻看上面的名字:艾德·马修。
艾特拿起这胸牌怼到了他的面前,极力压制住心里的急切,勉强沉声问道:“这个胸牌……是你的?还是你捡的?”
“这……”画文定眼一看,这是他一直放在胸口的艾德的胸牌,现在上面出现了一个凹陷下去的小洞,明显是被利箭戳出来的。
原来替他挡了一箭的就是这个胸牌!
画文看了一眼艾特眼里激动又痛苦的眼神,心里恍然猜出了几分,原来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
艾特正用欣喜若狂的目光盯着他,可这胸牌的主人已经死了,死在了自己面前。
不忍心告诉他真相,画文只能撒了个谎:“这是我一个战友的,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只是个医疗兵,艾德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胸牌,我帮他捡到了还没来得及还给他,结果半路出了意外,落到了这里来。”
艾特一把拉住他的手:“那他!那他现在还好吗?他有没有说起什么关于他家的事?”
画文努力地回忆着艾德死前的话:“他好着呢,他说,他住在联邦副主星三区,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叫艾蕾,他兄长艾特……”
画文没再说下去了,抬眼瞅着艾特,这矮人果然红了眼睛,激动得手脚发抖。
这和之前的自暴自弃不一样,他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把胸牌珍惜地握着,喃喃着:“他没死,母亲也没事……谢天谢地……”
“是啊,”画文缓缓坐起,心口如释重负,“他们还活着,他们还在等你回家。”
其余的矮人都围了过来,期许的眼神如同被点亮的一盏盏蜡烛,重新拾起了新的希望。
“太好了!我们家人说不定也没事!”
“艾特的母亲和弟弟都在,我们爸妈也肯定还活着!”
“如果真的还活着,我儿子正好成年了!”
“十五年前我以为他们都死了,天哪,还差点要随他们而去!”
他们互相抱着痛哭,虽然黑矿的辐射让他们都变得矮小了,但脸上苍老的痕迹无法抹去,艾特眼角的细纹全是泪水,算上来他可能已经快四十岁了,与家人祖国分离十五年了。
如果倍受折磨的十五年是仇恨支撑的,那从现在开始就是回家,回到祖国,回到所爱之人的地方。
第63章 代理
在众矮人抱头痛哭之际,一柄飞刀从栅栏外凌空袭来, “哐”的一声钉在了艾特脑门旁的木桩上。
“谁?!出来!”
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的矮人们纷纷拿出了□□, 瞄准了漆黑的四周,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浮现, 带着森寒的面色,用枪直指矮人的头。
“把文……还给我!”
明明是半大的身影,却爆发出了骇人的气势, 压得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敢大喘气,矮人拿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画文一听声音不对,急忙从矮人堆里冒出了头, 在一片对峙的死寂中挥手喊道:“嘿!先生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呼喊瞬间把路德的威压给打断了,他枪都没来得及收回去,一个影子就从面前扑了过来,一把勾住他的后颈,让他低下头好摸额头。
画文自顾自地试了试路德额头的温度, 也不管路德何等怔愣的表情,顺手拍了一下这熟鸡蛋般的脑袋:“烧还没退出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我会回来吗, 现在感觉怎么样?”
双方的对立悄无声息地就瓦解了,矮人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打算商量些什么, 路德此时还是懵的, 画文要离开他去找那只蓝鸟时, 他才反应了过来。
“不许走!”路德一把拽住了画文的手, 滚烫的手心快把画文燎着了。
画文回过头想劝他听话, 可一下就撞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尽是混乱不清的祈求,好像下一刻就要疯了,他又说不出口了。
“好,我不走,你跟我来。”画文任他抓着手臂,慢慢引着他坐在了石凳上,看他满裤腿都是泥泞,狼狈得像从泥坑里钻出来一样,又心疼又好笑,“怎么就一个人跑来了?安格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