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画文记得自己当时急于脱手这件铜炉,除了是仿品,还因为他闻见了里面奇异的香气,对于嗅觉灵敏的他这味道怪不舒服的。
所以在出手之前,他还让掌柜去去味儿,掌柜的却说这个味道正是有些老爷喜欢的。
“谁会喜欢这种刺鼻的香气?”画文当时有些震惊。
掌柜古怪一笑:“当然有,比如嗅觉不灵的人。”
因为这个插曲,画文刻意留意了一下拍下这件仿品的人,是隔壁包厢和他有着同样金铂贴的贵客。
“黛老板,”为了转换一下两人之间奇异的氛围,画文转移话题,“咱们隔壁包厢的是哪位?就是刚才拍下那尊铜炉的。”
黛东君若有若无的眼神在画文的方向闪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但随即收束了那丝犹豫,直接道:“上个月从东北迁家到楚州的造纸商,姓万,对带有异香的老物件感兴趣。”
造纸商……在这个纸媒日益发达的年代,造纸厂都和官方有很深的联系,能做造纸商说明身份地位不低,非富即贵。
正在画文思索之际,黛东君补充道:“他和你家大哥有些交往,今天还想过来和你打招呼,被我引开了。”
画文想起来了,原来这就是虞伯杰叮嘱他要去打招呼的万老板,之前餐会上因为心虚他谁也没有理,此时差点拍心口,幸好没和人家打招呼,要是暴露了自己就是坑人的“幕后黑手”,虞伯杰和万老板的关系或许谈破,他骨灰也可能被人家扬了。
虽然臆想得有些夸张,但转念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说……那万老板喜欢有异香的老物件?”画文猛然抓住了脑袋里的一丝疑惑,“那我大哥还在这个时候让铺子里出现那个带有异香的铜炉,不是明摆着要引万老板上钩吗?”
画文脑海里顿时有了无数个猜测,他们俩这是在暗中行贿?那即使万老板知道这是假货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这只是另一种送钱的方式而已。
而且他还发现,这件铜炉的拍卖,黛东君没有动用放大**的能力,只是顺其自然地以合理的价格,让这件铜炉进了万老板的囊中。
“你……你这次为什么没有让万老板挥金?”
黛东君抬起狭长的眼尾:“终于发现了?”
画文不禁吞咽了一下,便听到了令他心惊的回答:“将死之人,就留些棺材钱给他吧。”
此时,画文的第三件拍卖品正好拍出,黛东君伸手直接把对着拍卖台的大窗关上了,在画文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手腕:“要来了。”
“什么?”画文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得一愣,一股危机感忽然触及神经。
隔壁包厢忽然传来些许走动,有人来到了画文他们的门口,一名守在门口的侍者礼貌地说:“抱歉万老板,您要找的虞小少爷不在里面。”
画文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门口的来人遗憾地说了一句“打扰了”,又回到了隔壁的包厢,而危机感越发的明晰,几乎让他毛骨悚然。
“到底……会发生什么?”画文死死地盯着黛东君。
后者没有回答,张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难以听懂的低语,下一刻,整个博德立所有的员工都浑身一震,如同得到命令的工蚁迅速行动了起来。
“叮铃铃——”一声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有水了?!”
“有强盗?”
在众人慌乱茫然的声音中,一根□□在暗中被拉响。
“轰——!”
耀眼的红光骤然在博德立西南方向的房间内爆发,整栋楼都震动了起来,尖叫声和爆破声合奏出一首预料之中的惊人之曲,尘埃铺天盖地。
因为提前预警了一段时间,爆炸的伤亡并不是很大,许多客人只是受了惊吓,像热锅上的蚂蚁窜来窜去,无论再体面再多金,此时都只有一个狼狈的模样——逃命。
侍者迅速精准地疏散引导,逃离的客人立马被分流成队,没有发生踩踏,火光冲天而起的西南角即刻有人去救火,市救火会接到电话飞速赶来,一切事发突然,却有条不紊。
处在南厢房的画文和黛东君距离爆炸很近,硝烟弥漫,眼前灰蒙蒙的一片,隐约有火光在冒,却感受不到什么灼烫。
一片狼藉之中,画文捂着耳朵茫然地抬头,发现自己正躺在黛东君的身下,毫发无损,就是脑袋嗡嗡的,耳鸣不已。
房梁坍塌瓦砾四溅,却没有一颗砸到了他们两人。
“那边发生了什么?爆炸?”画文被□□味呛得想咳嗽,火焰灼烧木头的爆裂声噼里啪啦,里面或许夹杂着□□被炙烤的动静。
黛东君淡定地蹲在废墟的一旁,姿势有些像直立的狼,如果有一对兽耳在头上,可以瞧见他翕动的耳尖。
他看向火光,隐约有人濒死的□□,更多的是灵体消亡的沉寂:“那姓万的要死了。”
画文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要死了?!谁要杀他?”
黛东君抬手轻轻往他肩膀上一按,画文一个不留神再次跌倒在地,他气恼又莫名地回瞪了过去,对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那是他的命,莫要轻易干涉,”黛东君平静地诉说着人的死亡,“况且该下地狱的人,是他不是你,你救不了他,只能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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