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辞朝着皇帝行礼时偷偷的抬头望着龙椅上坐着的五岁小娃娃,分明还是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却要穿着不合身的龙袍,戴着厚重的冕旒,压得他只是倾颓的坐在龙椅上,也不知道是该看哪里。
尤其是那双通红的眼眸,似乎是上朝之前还哭过。
散了朝以后,听着百官的恭贺声走出了宣政殿,刚下台阶便见着守在宣政殿外的嬷嬷。
顾君辞见过,是公主身边的那位。
顾君辞侧首望向萧渊,似乎是在征求他的同意一般。
萧渊阖眸颔首,示意他赶紧过去,顾君辞这才放下心来,朝着那嬷嬷走去。
不过意外的是此次没有去昭阳殿,而是被嬷嬷带着直接去了皇帝的寝宫甘露殿。
殿前高台上,一身素青衣裳的公主披着斗篷,手里抱着手炉,见着顾君辞从庭院中走来,这才朝他望了过去。
她免了顾君辞的行礼,只是打量着他身上的朝服,唇边带着笑,道:“人靠衣裳马靠鞍,顾将军穿上朝服的样子,实在威武。”
顾君辞瞧着甘露殿内,不由疑惑道:“公主唤臣来,所为何事?”
公主道:“你应该知道,骠骑将军这个位置,是我下旨封的。”
顾君辞点头:“猜到了。”
倩公主侧首示意,这殿前伺候的内侍与嬷嬷都退进了殿内,守着在寝殿内换衣裳的小皇帝。
公主道:“虽然没能封王,实在遗憾,可我眼下能做的,也就只能如此了。顾将军,眼下朝上多为兰陵萧氏唯命是从,眼下他们又得了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更是处在风口浪尖,却也把持着朝政,眼下陛下还小,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可将来若是陛下大了,他们不肯归还政权怎么办。”
顾君辞试探的问:“公主想如何?”
公主直勾勾的看着顾君辞的双眸,沉静道:“你不是独领一军么?本宫要你靠着这一军的兵马,扩充自己的势力,本宫会给你特权,此外,你一定要比萧渊建立更多的军功,最好,能够做到与萧伯绪平起平坐。”
顾君辞直勾勾的看着公主:“公主,我觉得此事……”
“你做不到么?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叔公什么?”公主说。
顾君辞略微捏了拳,笑着道:“公主,我答应义父的是,保住你们的性命。”
“是啊,可若是兰陵萧氏的权势日益壮大,难道他们不会生出反叛谋逆之心么?届时莫说是我,就连陛下恐怕也会招他们毒手,本宫现在不过是做未雨绸缪。”
顾君辞望着公主的眼神,略微颔首朝他一礼:“公主放心,我说到做到,一定会保住陛下与公主的性命。”
公主瞧着顾君辞那平静的双眸,实在看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分明很久以前她是记得顾君辞就是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难道跟着兰陵萧氏,会比跟着皇帝能得到更多么?
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虽然有了新君即位,可这压着不少朝政上的事也都送往了摄政王府,交到了萧伯绪手中。
因着是积压了许久的政事,这萧伯绪一人处理起来的确有些吃力,比起处理兰陵的地方事宜,这国政方面萧伯绪就有些吃不消。
前两日到还好,兢兢业业批阅奏折,处理政事,后来便觉得有些辛劳,便全权交托萧渊代劳。
不过十日,这之前积压的政事不仅处理的井井有条,恢复到之前的秩序外,甚至新遇到的问题,萧渊也是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
如此一来,萧伯绪空担了摄政王的名号,所有事都让萧渊负责去做了。
而顾君辞领了静安军后,自然也要常去军营处理军中杂事,训练兵卒,招兵买马,如此一忙起来,两个人也足足有十来天没见上一面了。
转眼便到了冬月下旬,气温骤降,大雪如絮下了好几日。
难得的休沐之日,萧渊与顾君辞皆闲赋在家,铜壶煮着茶水,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一边下棋一边欣赏着雪景,倒是十分惬意。
“来年又是一个丰收年。”顾君辞道。
“若是没有战事,的确如此。”萧渊回答,“该你落子了。”
顾君辞回首瞧着棋枰,仔细观察了棋局后,才郑重其事的罗落下一子:“这离开兰陵也有半年了,你就不担心么?”
萧渊神色有些凝重:“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毕竟这是大哥自己要求的,他会守好兰陵。”
顾君辞:“可你忘了他大意失洛阳的事了?”
萧渊落子后神色泰然:“父亲信他,况且兰陵还有不少兵马,只要他肯改正,等着局势稳定了,他们也就可以来长安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忽然瞧见府上的小厮慌慌张张的朝着凉亭跑来,瞧着他的神色,就连顾君辞都觉得似乎是发生了不好的事了。
“二公子,老爷让你赶紧去前厅呢。”小厮着急的说着。
萧渊眉头紧蹙:“朝政上出了什么事?”
小厮忙躬腰慌张道:“不是朝政,是……是大公子和夫人他们!”
萧渊神色惊讶,与顾君辞相视一眼,刚还说起他们呢,结果现在就出事了。
顾君辞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兰陵那边真的出了事,他也好有个帮衬。
然而当他们两人赶到前厅的时候才发现,这萧衍带着原本该在兰陵的一家老小,此刻皆出现在了正堂上,衣衫褴褛,满脸污垢,似乎是逃难出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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