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吹动着树叶飒飒作响,温暖的日光笼罩着每个守在十里亭的人。
霍司徒还未成婚,如今回乡也是孑然一身,一人一马,挎着两个包袱,背着他惯用的兵刃。
许是因为几日的牢狱之灾,整个人都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略有些颓丧。
“霍兄。”萧渊朝着他揖礼,言语间掩饰不住他的歉意,“是我无能,还是没保住你。”
霍司徒笑的灿然,四下看了看,视线又在萧渊身后的几个昔日战友身上停留,随后才道:“我在狱中时二殿下多方为我奔走,那还能叫无能,我如今的境遇,只能说着幕后之人下手太狠,扼住了二殿下的七寸,知道你断然是不会拂逆陛下。”
顾君辞忙道:“霍兄,放心,我们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霍司徒的笑容多了几分悲戚,甚至还有些怨毒,瞧着他将要走的路,不由感叹道:“当年我们兄弟几个,意气风发奔赴战场,可有谁能料想我们今日会有这样的结局,狡兔死,走狗烹,二殿下,还请珍重,万求自保。”
萧渊神色凝重,揖礼深拜。
千里相送,终有分别时,堂堂八尺男儿,一个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敢以一当百,本该是铁血男儿郎,却在珍重出口时红了眼眶。
霍司徒忍着眼泪,用力的抱拳朝着昔日好友们一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马蹄声激起的一片尘烟。
“陛下难道就真的信了那些谗言不曾!”杨君方怒吼道。
道长轻捋着胡须道:“陛下不信,却是十分介意。”
严怀的眼中也多了许多担忧:“皇后娘娘薨殁后,这朝中的局势很明显就变了,陛下似乎也不再是曾经的陛下了。”
顾君辞道:“霍兄有句话说对了,狡兔死,走狗烹,眼下江山稳固,再无战事,我们这些人便没了用武之地,自然没有什么顾虑。”
余世爻捏紧了双拳道:“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卸磨就杀驴,咱们这些人是不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萧渊望着霍司徒早已消失背影的那条路,眸色幽深,却愈发的坚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阿渊,没有皇后娘娘的庇护,我知道你也为难,可为了这群兄弟们,我们应该做些什么。”顾君辞说。
萧渊冷静道:“父皇介意的是百姓只知领兵定天下的庆王,不知坐殿掌天下的君王,这些话的意思是若没我们,就没有这稳定的江山,这是褒奖,亦是杀人的快刀,毕竟父皇还在位,百姓如此说是僭越。”
“可百姓说的没错,这平定天下的的确是二殿下你啊。”吴尧钦有些不解。
道长长叹一声:“功高盖主,自古便不是什么好兆头。”
萧渊敛眸沉思半晌,回首瞧着与自己征战沙场多年的兄弟们,最后才认真道:“总要保住你们才是。”
顾君辞有些不解,却在下一瞬被萧渊握住了手腕,捧住了他的手:
“走吧,回长安城,朝廷这个战场也是异常凶险,也是需要搏命的。”
众人皆不懂萧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依然明白眼下的朝廷上对萧渊很不利,毕竟从前有皇后娘娘在,就连陛下也不会对萧渊如何,如今皇后薨殁,没人再能护着萧渊了,所以他只能拼搏。
顾君辞懂,所以更加坚定了他要守在萧渊身边的决心,有什么困难,他们两个人一起扛。
元朔六年五月,距离霍司徒被诬陷收受贿赂不过两个月,这京兆衙门再接到了一桩案子,依旧是庆王麾下大将杨君方当街搓手杀人,被人羁押到京兆衙门时,他身上的血还没干。
京兆府尹自然是当即将杨君方收押入了监牢,转头便往宫里去了,将这件事告诉给了萧伯绪,气的萧伯绪当场就摔了奏折。
而萧珏得了消息之后,自然也马不停蹄的去了东宫,太子萧衍听后也是一脸茫然:
“这杨君方这么沉不住气,竟然当街杀人。”
萧珏得意道:“他们不过是些五大三粗脑子不好使的人罢了,当初在兰陵我就瞧不惯他们两个人了,如今可好了,一个接着一个犯事,被赶出京城,我看他萧渊还如何嚣张!”
萧衍眉头紧蹙,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不对啊,来人,传太子妃!”
殿外候着的内侍不过刚走出两步,就被迎面而来的太子妃拦住,矜贵典雅,她迈步进了殿中,瞧着神色凝重的萧衍,不由嘲讽一笑:
“你可真有出息,如今杨君方出事,不正合你心意么?不用我们出手他自己都犯错找死,还能怪谁呢,就连老天都在帮你不是么?”
萧衍瞧着太子妃的笑眸,这才点头道:“是啊,太子妃聪慧,不过稍稍露了一手,这霍司徒就被赶出了京城,眼下这杨君方自己作死,当街杀人,呵,真是大快人心。”
太子妃拂袖在椅子上坐下,抬眸在两个人身上瞧了瞧:“你们呐,就是沉不住气,母后薨殁,萧渊的靠山没有了,这父皇哪儿还不就是你们说了算,眼下杨君方的事,我们不必插手,让萧渊手底下的人,自乱阵脚。”
“嫂嫂就是聪明。”萧珏也连忙夸赞着太子妃的手段。
可太子妃虽然笑着,眼中却有别样的情绪在,心里似乎还在盘算着别的事。
而在庆王府正殿,严怀他们因为杨君方入狱一事商议着,然而始终都商议不出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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