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渊没吭声,握在剑柄上的手小幅度地颤抖,见琴寂视线若有若无地扫来,猛地将手背在了身后,勉强使自己声音听上去平静。
“刚才的我们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若他没听到多少,自己穿着黑衣,又用法术幻化,除非对方修为高深,否则绝不会被发现身份,可要是他进去了……自己之前喊云幼怜“云师妹”,谁都知道跟云幼怜结伴的另两人是谁,薛祁剑都已经暴露了,但凡琴倚之脑子里少装碗水,都不可能猜不出他身份。
紧张的情绪,让傅渊止不住发颤。
却又硬生生抑制下来,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过腰际长剑,不断地催眠自己:
只是偶然罢了,区区炼气阶修士,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人一年多前还只是个外峰弟子,外峰弟子什么概念?平庸,无能,天赋低,注定被人压一头,而我可是筑基末境,手持仙品灵剑,琴倚之什么手里什么都没有,我释出来的剑意怎么可能对他毫无影响?所以刚才绝对是偶然,是意外!
“听见多少?”琴寂说话声音很快,“听见了全部。”
然后顿了顿,唇角扬起,尾音轻飘飘的:“你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
触及对方戏谑的目光,傅渊下意识抬手碰了嘴角,将之抿地平直,表情阴狠:“听见了全部?那你可知云师妹此时已经将那只叫芝麻的猫扔到妖兽窟了吗?你不去阻止?”
“呵,我还以为你对那只猫感情有多深厚,起初为了保护它,你不是连宗主的女儿都能开罪吗?莫非你是为了讨段韶风的欢心,让他记感谢你,对你有好感,才装模作样救了那只猫吧?”
“其实你跟云幼怜一样,心里都想着‘芝麻’不过是用来讨好其主人的物件、畜生,没错吧?”
琴寂闻言垂下了长长的睫羽。
傅渊见状,以为对方是吃了瘪,不禁心中一喜,背在身后的手悄无声息地凝聚一道足以穿心的凌厉灵流,大喝一声:“去死吧!”灵流径直而去,顷刻间化为雾气消散。
他就像出了个虚招,一拳打在空气上。
人没伤到,自己反倒出个大丑。
琴寂纹丝不动,连眼睫都不曾抬起。
薛祁剑目瞪口呆。
傅渊好不容易平息的手臂又开始颤抖起来,这次颤得尤为剧烈,他开始无意识地往后退,退到一定距离,甚至有了逃跑的意向。
琴寂却在这个时候抬了眼。
眉目柔和得像化开了的春水,其中包含着的笑意却怎么也达不到眼底。
“说的不错,说完了吗?”
“说完了,你们就可以去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热腾腾的盒饭已经备好。
跟香饽饽的存稿挥挥QAQ
第二十六章
傅渊触及那双眼睛时, 不知怎么的脊背就开始生寒,双腿宛如灌了铅,寸步难行。
看到傅渊面色惨白, 如临大敌的模样, 薛祁剑咽了咽口水,重新打量起琴寂来。
青年眉若霜花,手无寸铁,浑身灵力气息低微得可怜。除了那张过于冷艳的面庞,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还没触碰一下, 便能羽化而逝。
面对傅渊全力一击时,照理说他应当毫无反击之力, 早该重伤身亡才是, 然而这个人却……躲过了。
不, 他甚至连躲都没躲一下。法术在离他一定距离被化解, 化作尘烟消散。琴倚之毫发无伤。
薛祁剑忽然记起, 在外峰和这人第二次见面,他分明释放了两道剑意,李曜堪堪避过,剑意撞上身后铁锅,而这个人一动不动, 袭向他的剑意却……凭空消失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清淡的声音传来,薛祁剑下意识抬头, 然后整个人一怔,他猜中自己在想什么了?!
“你脖子上挂着的这颗脑袋就这么点大,想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还不容易?”琴寂抬手,薛祁剑腰间的佩剑铮地飞入他手中。
长长的睫毛掀起, 指尖摩挲着剑身,侧脸晶莹无瑕,“好了,我要替芝麻报仇了,你们自个儿先讨论一下谁先死,决定好了告诉我,我给你们个痛快。”
鲜少听到他说这么放肆的话,傅渊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而薛祁剑倒是一脸“终于露出真面目了”的表情,咬牙切齿道。
“把剑还给我!琴倚之,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害死了芝麻,就平白无故对我们动手——按宗门规矩,伤害同门弟子,宗主绝对严惩不贷,我就不信你敢!”
“那你看我敢不敢嘛,还有,谁跟你们是同门弟子,想太多。”琴寂瞥他一眼,淡声道,“如果你是担心我没有证据,根本没这个必要。”
储物戒清光掠眼,白色虚华的灵力结出一幅画面,赫然将傅渊薛祁剑以及云幼怜三个人的对话一一录下。
他做这些,并不是要给云呈离看,为自己担保。
上次他试过云呈离,说实话确实厉害,甩下的鞭影几乎快到看不见,但他既然能轻松躲过,说明云呈离对他而言还构不成威胁。
留着只是给他一个足以杀人的借口罢了。
琴寂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只是不希望段韶风也那么想。
段韶风是任务本身。
自己会想杀傅渊,除了攻略任务外,还有一点原因,那一点原因来源于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