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审判所的目的是为了惩罚,是据对不可能主动为他创造翻盘机遇的。
以及……
路莱·希维尔。
以莱诺。
这两个人在两个世界内,对他的态度是完全纯粹的善意,一位愿意对他报以信任,另一位则是……愿意为他献上忠诚和信仰,而且,最令戈修迷惑不解的是,他们都愿意尽最大的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无论是奇珍异宝爱还是珍馐美味,但凡自己开口,都毫无保留,甚至是心甘情愿地送到他的面前。
这完全不合逻辑……
为什么审判所会允许在惩罚世界中创造出这样的角色呢?
戈修迷惑地皱起眉头,感到自己的头脑深处有什么地方在隐隐胀痛,将他本来逻辑清晰的思维搅成一团,几乎无法再次重新将注意力凝聚起来。
脑海中闪过上个世界结束时的画面。
一切都在瓦解,崩塌。
但是,以莱诺却是那虚拟泡沫中唯一的实体。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戈修试图再一次调动思维,但是他思考越多,头脑深处的疼痛就愈发剧烈,到最后,几乎已经达到了戈修无法忍受的地步,无数色彩斑斓的色块在他的脑海中碰撞,嗡嗡的白噪声混杂着渺远而混乱的杂音,令他在刹那间头脑空白。
他抬手按住自己滚烫的额头,剧烈地喘息着。
过了好一会儿,这种奇怪的感觉才终于缓缓地消逝。
戈修睁开双眼,刚刚恢复清醒的视线在无意间扫过在自己的手掌刚刚按过的地方,然后在下一秒骤然定格住。
钢铁材质的地面上残余着混乱的手印和汗渍留下的痕迹,从中能够勉强辨认出无数个被重复叠在一起的字符,似乎在刚才被他画了无数遍似的——
“P”。
戈修感到自己的头又痛了起来。
突然,就在这时,牢房中的扩音器中响起了审判长熟悉的声音:“不用担心,你马上就能进到下一个惩罚世界中去了。”
戈修直起身子,盘着的膝盖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地微微向下压,把刚才那片被手印涂抹的地面巧妙地掩盖在摄像头的死角当中。
他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戈修准确地看向其中一个摄像头,仿佛知道对方正在借助这个镜头观察自己似的,关切而真诚地开口问道:“所以,你们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尽管说。”
屏幕前的审判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几乎被气了个半死。
明明你就是罪魁祸首!!还装什么无辜!!!
还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说……
你能好好地服完刑,别搞那么多幺蛾子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好不好!
审判长气的咬牙切齿,他用力地吸气呼气,将自己胸口腾跃的怒火勉强按捺下来,然后扭头看向身后,说道:
“我很早之前就说了,戈修这种十恶不赦的犯人就该被关进黑狱!什么实验性惩罚虚拟世界的,根本不适合用在他这种毫无悔改之心的罪犯身上!”
他在不久前才拿到戈修在上个世界结束后剩余的作恶值报告,虽然这次的数据比上次好看了不少,但是和上次的世界难度比起来,仍旧是太低了。
大部分超出阈值的痛苦点数都在最靠前的摸索期中产生,到最后,甚至被系统强行赋予的疼痛都无法再使得罪犯的痛苦值增加……就像是他早已适应了疼痛似的。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戈修不过是将自己的命运完全扭转而已,而在第二个世界的时候,他甚至直接就把那个虚拟世界搞崩溃了!费事甚至不到一年!
现实世界也不过才刚刚流逝了八个小时而已啊!
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的话,可能到最后,一整个世界下来,戈修一点作恶值都没有减少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没有效率了!
一个身穿保密局制服,面容平庸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无动于衷地回答道:“一切实验都是为了新式惩罚改造系统的正式上线。”
然而,审判长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妥协,他冷沉着脸,缓缓地说道:
“我在上面也不是没有人脉,这段时间我也做了些调查——这个新式惩罚改造系统没有出现在任何书面文件与虚拟数据库内,在甚至在近五年,都没有任何的实验记录,更没有被用在任何囚犯身上……除了戈修。”
其实在之前宣判时,审判长就感到不对劲了。
戈修的审判过程完全不符合规范,没有问讯,没有证据链,甚至就连陪审团都是完全保密的。
整个过程就是个不为人知的黑盒,只有最终的结果被送到他的手中。
再加上,他在这个职位上坐了那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新式惩罚改造系统,它在戈修被捕后才凭空出现,之前从未有过任何记载,也无从得知它从何而来。
但是,那则命令……是切实存在的。
不是伪造,也没人敢伪造。
保密局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审判长:“这些都是上面的决定。”
……又是这样。
所有的质疑和疑点都会被以这种方式直接打回。
审判长咬咬牙,憋屈地扭回头去,视线再一次停驻在屏幕中的监视画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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