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皇帝陛下匆匆离开。
无论是审讯工作,接下来的战略制定,还是对安保的追责,很显然都将是一片腥风血雨。
戈修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地留在了宴会上。
说实在的,没有了罗维特,他反而能够更加轻松自在,再加上他作为罗维特的舞伴,不仅无人胆敢上前邀舞,甚至还因为他先前展露的一手而颇为忌惮,就连最开始明目张胆的的打量都少了很多。
于是,戈修直接奔向了那张觊觎已久的餐桌。
喷香的烤乳猪上淋着金黄的蜂蜜,和柔软的鸽子派与缤纷琳琅的冷盘摆放在一起,高高叠起的鸡尾酒在灯光下闪耀着五光十色的光芒,犹如一片散发着浓烈酒香的海洋。
戈修专心致志地投入其中,力图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很快扫荡到了最末尾的甜品席,并且找到了自己期待见到的糖果塔。
戈修剥开一块巧克力塞入口中。
温醇微苦的可可在口中化开,咬开脆弱的外壳后,泛着浓郁果酒甜香的朗姆酒便瞬间满溢出来,顺着舌尖流淌在整个口腔中蔓延,那种辛辣的味道和巧克力糖浆的甜腻混合在一起,构成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奇妙感觉。
戈修眼前一亮,在吃完一颗之后又向下一颗伸出了手。
正在他低着头,耐心地剥开巧克力外面包裹着的五彩包装时,一个人影正在缓缓地向他走来,在他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戈修将巧克力丢入口中的同时,忙里偷闲地抬起头,向身旁扫去一眼。
那是个模样漂亮的少女,肌肤白皙,身材纤细,蓝色的长裙勾勒出她优美的身姿,长长的金发披散在肩膀上,越发显得姿容冶艳,姿态优雅。
克里斯汀·艾伯特注视着眼前忙着吃东西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藏的很深的嫉妒。
她向来自觉自己容貌姣美,家世高贵,所有围绕在她身边献殷勤的青年才俊都证明了自己魅力难挡,但是……
虽然眼前的这少年正在毫不雅观地向着嘴里塞东西,就连脸颊边都被蹭上了一点巧克力糖浆,而这种近乎粗俗的动作在那张面孔的衬托下却显得没有没有半分无礼和不雅,甚至还显得格外天真迷人——反倒是站在他身边的自己,被衬的五官平庸,皮肤失色,姿态庸俗。
克里斯汀·艾伯特恨恨地绞紧手指,难以抑制的愤恨和自卑感涌上心头。
细白的十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红。
——不仅仅她暗许芳心已久的陛下被他所迷惑,就连那些无时无刻绕在自己身边的年轻贵族都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地向着少年的方向晃荡过去,甚至是自己的哥哥,亚瑟·艾伯特,自从对方进入舞厅之后就显得过分魂不守舍。
戈修看着眼前沉默许久没有说话的少女,挑挑眉,率先打破了寂静:
“有事吗?”
——甚至就连声音都如此好听。
克里斯汀·艾伯特在短暂的晃神之后,心情加倍地郁闷气愤了起来,但是她的脸上却勾起了漂亮而文雅的笑容,将自己的情绪小心地藏在蓝眼睛的深处,她态度亲切地说道:
“我只是来切块蛋糕的。”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银刀,小心地切了一块松软的巧克力蛋糕放进盘子里,视线在对方纤细劲瘦的腰身上不着痕迹地打了个转,新的疑惑再一次浮上心头——这人到底是怎么吃这么多还保持身材的?
为了不加深自己的气闷,克里斯汀迅速地挪开视线。
她捧着碟子,也并不下口,而是带着被精心计划好弧度和角度的微笑,自然与戈修攀谈:
“您是和皇帝陛下一起来的呀,你们的关系一定非常好咯?”
戈修将巧克力咔擦一声咬碎,吸啜着里面包裹着的糖浆,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算吧。”
毕竟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
“那您也肯定比我们要离陛下更近些吧,”克里斯汀唇边的笑容越发甜美:“说起来,您知道皇帝陛下最新养的那条人鱼吗?据说它咬死了威利斯大公,但是陛下对它的美貌一见倾心,所以直接据为己有了,半点责罚都没有呢。”
在那天离开宴会后,她才在自己哥哥的科普下知道上流社会的贵族们养人鱼是为了做些什么。
虽然当时她又羞又恼,委屈中还带着嫉妒,但是却也很快地从这件事中恢复了过来——毕竟陛下养个人鱼并不是什么大事,比起有个情妇来说要更容易接受,再说了,倘若哪天她真的能够俘获皇帝陛下的心,那她不就能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那条连人都不是的宠物了吗。
而现在,她想到了利用这个消息的最好方法。
“……一见倾心?”
戈修的动作顿住了,他抬眸看向对方,似乎欲言又止。
见到自己吸引到了对方的注意,克里斯汀得意地翘了翘嘴角:“据说啊,陛下还派遣专人为它设计了巨大奢华的鱼池呢,这可是这么多年来陛下唯一一次对什么东西表现出鲜明的喜好呢——”
——根据上次陛下在宴会上对那条人鱼表现出来的在意,估计对它在近期还不会丧失兴趣。
如果能够稍加挑拨,让这个以为自己独占皇帝宠爱的少年产生嫉妒之心,做些什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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