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夫是个暴躁的急性子,“咣咣咣”地砸着门。宋阳在门内恍若未闻,只顾着大口地往自己嘴里塞肉,媳妇赵贞瑟缩着桌子一角,小心地喝着稀粥。没有宋阳的吩咐,她不敢擅自开门。
赵贞挺着大肚子,身体随着砸门声一下一下的晃动着,像是下一刻就会坠落下去似的。
宋阳将最后一块鸡翅放进赵贞的碗中,打着饱嗝骂道,“吃,光看着我干嘛,不吃给我。怎么,你也觉得我丢人?”
三个孩子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凑到赵贞的身边,“娘,爹让你吃肉。”
赵贞踌躇着想将肉放进宋三妞的碗中,宋阳瞪着她,一巴掌打在女人的脸上,“就知道生娃,都快饿死了还生,你就是个会下蛋的母鸡,除了生孩子一点用都没有。”
这时,门栓应声而裂,屋内的肉香味迎面扑来,宋景文收回腿,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脚上没控制住,一不小心就踢断了门板。嗐,原来有人在啊。早上吃的肉啊,还真香。”
宋世海探着头朝屋内看,一眼瞧见了赵贞碗中的鸭翅,伸手就要夺。
这就是证据!宋世海痛呼一声,掀起衣袖,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牙印。
赵贞抓紧往自己嘴里塞肉,吃完了才挺着肚子举手往宋世海身上打,“这是我男人给我吃的!”
再看宋阳正无赖地剔着牙,他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我没钱,鸭子吃了,辣椒苗我拔的。嘿嘿,你能把我咋办?”
凭什么他宋家可以过好日子,自己却要为了一升米跑断腿。宋景文和谢风这两人还当着村里人的面子合伙撕自己,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儿,偷偷地将宋家养的鸭子全都掐死了。
他压根没什么好怕的,一个人养着四张嘴,肚子里还有一张,他真是受够了!
宋兴平牙呲欲裂,气得晃了一步。
“报官吧?送衙门去。”宋世山提议道,大侄儿的朋友不就是衙役吗,可以请人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宋兴平现在听见衙门就两腿发软,还不待他反对,里正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送到衙门也赔不了几个钱,打两板子就放了。”
村长顾虑更多,“这事还是不要闹大了,对我们村子的名声不好,我们村不少小伙子还没娶亲呢,大姑娘都待嫁,你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宋景文不置可否,拖着一张凳子在他对面,挑眉道,“没钱还有人啊,拿你抵债就是了。”
宋阳嗤了一声,梗着脖子看他,根本不怕,“有没有王法了,你凭什么抓人?”
“就凭我是里正,旁边的是村长,就凭你偷了人家的鸭子没钱赔!”林时夫看着屋内三个瘦弱的孩子也是一阵恼火,不知道宋阳怎么将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般潦倒的样子。
赵贞警惕地挡在宋阳的身前,护崽子似的护着刚刚还对她动手的男人,“不能抓他,他是我男人。”
宋景文半眯起眼睛,从凳子上站起来,怒其不争道,“你这脸上是他打的吧,你还护着他干嘛,把人交给我,我替你好好教训教训,等他什么时候把我们宋家的债还了,我什么时候放人回来。”
赵贞摇着头向后退,突然抓起一把剪刀划开了自己的鞋底,捧着五文钱,她可怜地乞求道,“求求你们了,不要带他走。我不能没有他,他是我男人。”
这已经是赵贞短短几句话内第三次提到‘他是我男人’了,仿佛男人是她的一切。
宋阳瞪起眼睛,粗暴地推开赵贞,愤怒的斥责她,“贱|人,你竟然还藏着钱,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啊?”宋阳拽着赵贞的头发,面目有些狰狞。
宋景文趁其不备反钳住他的双手,将人扔给了宋世海和宋世山,狡黠地笑道,“爷爷,我们家多了个苦力。”
说实话,宋兴平只觉得宋阳是个烫手的山芋,根本不想要这什么劳什子的苦力。无奈,这人又没钱,又是个不怕官府的无赖。
宋景文犹豫着要不要将赵贞拉起来,这女人已经冲向了宋世山,“还我男人,你把他带走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他打你,你都不记恨吗?”
赵贞摇头,像是听不懂的样子,“不要,不要带走他。”
村长拉过宋景文,背着宋阳问道,“你真打算把他带回去啊,不就等于养了个吃白饭的吗?”
宋景文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他跟宋兴德耳语,胸有成竹道,“缺人手。我明晚上去找您,您再找个信得过的人,我之前看过一张酿酒的方子,想试试。”
宋景文在看宋兴德敢不敢赌,酿酒他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虽说村长就是自己大爷爷,但是还得给点儿好处不是。总是单方面的索取,人情很快就会被消耗一空。
他现在缺的就是给自己提供方便的人。
宋兴平和林时夫轮番上阵才将赵贞堪堪哄住,告知她每日去宋家就能看到宋阳,让她在家带好孩子。
宋世海压着被绑住的宋阳出了堂屋,院子外站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认为宋家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嬉笑地指指点点,“都是乡里乡亲的,咋还把人绑住了呢。里正说了不送官,那就把人放了呗。”
“宋家的辣椒地毁了大半,这是被抓去给宋家当牛做马去了。”
宋景文掏掏耳朵,毫不在意地迈着长腿,斜睨着起哄的那人,呲着牙说道,“放了,换你去我家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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