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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被红布覆住的眼睫飞快颤动了下。
    伯爵的唇角似乎划过了稍纵即逝的笑。
    “不要怕,我的孩子,——我带你去地狱。”
    他骤然将头低了下来,毫无前兆地、猝不及防地,猛然将两颗尖牙刺入了寇冬的脖颈。
    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通了电,从头到脚都被这电流激的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血液离体,顺着那一处酥麻又疼痛的伤口上涌,被伯爵冰冷的唇舌全部吸入了嘴里——这与被叶言之吸血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不仅无法放松,甚至因为这样过分的刺激而生出了害怕,希望尽快停下。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伯爵像是要吸出他体内所有的血。
    他在这水池之中奋力挣扎起来,双腿溅出的水花极高,兜头扑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他怀疑自己是真的要死在这里,死因是失血过多。
    ……停!
    寇冬的反抗更加激烈,被缚住的手脚与头都奋力摆动,如同一尾扑腾尾巴的鱼。
    伯爵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一个纯粹的、毫不遮掩的变态——寇冬对他没有半分半毫的信任,更不想冒这个风险。
    若是平常的NPC,他还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好感度,期望对方能看在好感度的面子上,不舍得对他下这种死手。
    但伯爵与寻常的NPC不同,血族的本性便是残暴掠夺。这就相当于要求一只野狼不要咬死猎物,要给猎物留一口气,不要吞吃入腹,——这怎么可能?
    况且伯爵看起来就很像那种“我爱你就要跟你一起去死”的风格……
    寇冬越是想,便越是心惊。
    他还不想如此狼狈地死在这儿。
    可偏偏,这个吸血的过程漫长极了。男人轻而易举瓦解了他的反抗,丝毫不费力气;兴许在血族眼里,寻常人类这样的反抗,无异于是一只雪白的羔羊试着反咬自己。
    没什么作用,只能让这群嗜血的野兽觉得荒唐。
    伯爵将他的手脚禁锢的更紧,冰凉的手紧扣着他的,不容拒绝地将自己尖锐的牙齿刺的更深。血液源源不断被夺走,寇冬逐渐感觉自己的头脑空白下来。
    力气仿佛跟随着血液一同被抽走了。他怀疑自己是因为失血过多,但思考如今对他而言,好像也成了一种难事。心脏跳动的有些沉闷,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十分勉强、岌岌可危;寇冬听着它断断续续的敲击声,只能茫然地微微睁着眼,感受着自己的生机流逝。
    他会死在这儿了。
    这个想法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鲜明。寇冬内心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可到了如今,却也毫无办法。
    ……他会死在这儿了。
    他的意识像是也一头扎入了水底,每一下清醒都变得异常费力;恍惚之间,他却觉得这种感觉异常熟悉。
    倒像是曾经体会过无数次。
    从未见过的陌生光景忽然在这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中。他飘飘渺渺躲在极大的桶旁,前面有脚步声一下下传来,还有种尖锐的利器划过地面时发出的聒噪声响,那程度,丝毫不亚于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刺拉拉地划过。
    他轻轻抖动了下,从边缘处小心地探出脑袋,朝外看去——
    一柄镰刀。
    黑色的、半人高的镰刀,边缘闪着雪亮的寒光。它在地上沉闷地被向前拖行,而握着他的那个人……
    寇冬看不清脸,只能隐约觉察对方穿了件宽大的、飘荡的黑袍。他的心砰砰直跳,前所未有的恐慌一股脑全泛上来,让他禁不住便要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一只尚且还有些稚嫩的手伸了过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嘘,嘘,”那人轻轻捂着他的嘴,低低地同他说话,“嘘,不要出声……”
    寇冬的眼睛睁的更大。
    是什么?
    那是——
    “是捉迷藏。”
    捂着他嘴的孩子低声道,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额头。
    那只手心里,赫然也浮着一层薄薄的汗,微有些湿润。
    “不要害怕,”孩子小声地说,坚定地将这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是捉迷藏。”
    “不被他抓到……你就不会当鬼了。”
    “躲开那只眼。”
    拖着镰刀的人似有所感,扭转了身子,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踏来。这一次,寇冬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的额头上,还生着第三只眼睛。
    狰狞的、眼白布满了红血丝、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寇冬!——躲开那只眼!”
    尖锐的躁鸣忽然在寇冬胸腔内激荡起来,他猛然睁开眼,意识到这是身体在发给他的最后的求救通牒。他已然处在濒死的边缘,这一刻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血液流出的太多,甚至连眨眼都变得沉重而困难,仿佛有谁在他的睫毛上坠了几斤的重物。
    他听到伯爵满足的叹息,像是享用了一顿珍馐盛宴。
    寇冬的心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他还没给叶言之买到小裙子。
    下一秒,他嘴中的方巾忽然被取出,有液体一滴滴滴入他口中;伯爵抚弄着他的脖颈,如同第一天的夜里一样,逼迫着他往下咽。
    寇冬尝到了腥甜的血味儿,这味道对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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