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出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淡漠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叶潺盯着他片刻,发现他的头发长度没有变,好像的确没有再频繁换来换去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哥。”叶潺指了指天上,道:“刚才我来找你的时候,这里撕开了一个洞口,但是现在这个洞口没了,我如果直接撤掉结界,我们能回去吗?”
“不能。”谢东出道:“只撤掉你自己的结界没有用,还有个天道的阵法,我们仍然没有能从阵法里面出去。”
“那这里是阵法的出口吗?”叶潺问。
“是。”谢东出掀起眼帘,朝着前方看去。
叶潺这才看到,与现实交叠的这个地方,现实的部分正在慢慢的淡去,而阵法内部的真实场景正在慢慢的还原。山谷不再是两侧山体逼得极其近的天堑,而是能看到头顶澄澈如洗的天空,远处有瀑布轰鸣,四周怪石嶙峋,树木丛生,再往前一面走一段,甚至还能看到一座高耸的神像。
叶潺心尖倏然一颤。
那座神像他记得,乃是五星七曜星君的神迹。
这座山谷他也记得清清楚楚,乃是与神迹的交汇之处,从前自己就在被锁在这里,除了陪伴星君神迹,哪里都不能去。
为什么这里是出口?
等等,问题不在于这里。
叶潺回想自己在修罗道里面看到的,这一路奔来,虽然四周都有些看不清楚,可等他出来以后,他也能够知道,修罗道所在地就是刚才的那个神迹,神迹扎根于地下,盘根错节,从山谷的深处包围至出口,蔓延了整个山谷。
而生机道则是在地上,范围一致,只是更加清朗,能见阳光。
修罗道与生机道,从头到尾就没有分开过。
方才他这一路奔来,就像是往事的重演。谢东出走的是修罗道,那么叶潺走的是生机道;谢东出埋葬在地底,仰望着行走于地上的少年。
如同仰望着日光。
叶潺呼吸窒住,再次有了要落泪的冲动。
他忽然全都明白了。
所以这些年来,星君并没有走,甚至于从来没有离开过,无声且静默的陪伴着他。
难怪不得自己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见过他。不是因为他不想见,是因为见不到!
可是自己害了他,先让他变成这样,然后又害他被禁锢在这里这么多年。
他为什么还会爱他?
“哥哥……”
叶潺实在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泪眼婆娑的回过头去,想要跟他哥说话。
可就在这时,谢东出盯着前面的山脉片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冷不丁的道:“你刚才是不是说只爱我一个?”
顿了顿,忽的声音沉下,好似被触犯到了什么逆鳞,如带着凛冽风雪:“你刚刚是不是也跟他这么说的?”
叶潺:“……!”
他所有的伤心瞬间烟消云散。
他哥疯了吗!!!
此时此刻,叶潺觉得这地方是真的不能再呆了。
再呆下去,不光是他哥疯了,恐怕连他也得疯了。
既然是自己熟悉的场景,那就很好办了,当时自己怎么离开这山谷的,现在再怎么离开就行了。
当时是,叶潺已经修到了飞升的境界,被天雷直接给劈得肉身全毁,可魂魄尚在,随后魂魄易体,就来到了这里。
只是那时候天雷已经随着他的魂魄一起来到此处,也不知道现在再过去,还会不会有天雷劈下来。
叶潺带着谢东出再往前走了一段,总算是来到了前方轰鸣的瀑布下面,潭水边怪石嶙峋,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所以为什么天雷会跟着他走?
如果说是因为犯了错,道心不纯,这才没有办法飞升的话,为什么这道天雷没有直接把他的魂魄给劈没了,反而是现在住在他的身体里面,成为他的助力,甚至于在才捡到谢东出的时候,他能够一道天雷将谢东出从槐树里面劈出来,又能再一道天雷将他劈得五官复苏。
天雷镇邪,所以其实并非是在惩罚他,而是在保护他?
叶潺想到这里,心里怦怦直跳,下意识去看谢东出。
能驾驭惊雷的还能有谁?这莫非又是他哥的手笔吗?这像是一个圈,叶潺先是用魂魄作保,写下一道生机,救了星君,又救了自己;随后谢东出又引天雷降世,救了他,亦是救了自己。
两个人就算没有任何的交流,却在这崩天裂地的浩劫面前,救赎了彼此。
叶潺有些呆怔,看着谢东出,半晌都没有说话。
谢东出此时却仍然有些神经,他答应了叶潺不能再让邪祟出来,便真的死死的压住了它,只是现在正在化掉邪祟最后的关头,他整个人都还是像个易燃易爆炸的危险品,状况极其的不稳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如奇点般炸掉。
他淡漠且沉默的看着叶潺,片刻后,忽然道:“来了。”
背后骤然有狂风涌来。
叶潺蓦的回头,眼眸里面映照出漫天的惊雷的电光,只是这电光并不纯粹,而是夹杂着滚滚的黑气与强烈的威压,带着雷霆之力,几乎要将他碾碎!
可叶潺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甚至看到这东西,心里还有点火气。
“身为天道,星君之臣。不司本分,甚至还妄图弑神……”叶潺轻声细语,慢慢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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