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句他进得慢了,跳了几个词才重新赶上。他有只手抖得很厉害,就把麦克风放回了面前的支架上。
那只闲下来的手完全无所适从,做什么都感觉不太对,最后只有很滑稽地悬在胸前。
“用那只手摸脸,脖子,还有锁骨。”
他停下来看着许之枔。
许之枔又说了一遍。付罗迦还是没动。
太阳穴在剧烈跳动。
最后许之枔结束了这场无比漫长的对视,错开目光往旁边扫了一眼。“——钱妙洁来了吗?”
底下有只细细长长的手举了起来。
许之枔又看回来。“等会儿留一下。”
付罗迦又漏了几句。他攥着支架闭了会儿眼,勉强唱到了最后。
随后他把麦克风递给了下一个情景剧的演员,回头时余光看见裁判椅上空了。
——他还以为这次许之枔要把这次排练就这么“指导”着一直到结束。
下台后他脚步没停,绕了个路去有高隔板的艺术楼找了个厕所隔间把衣服换了。脱到一半、衣服下摆正搭在肩膀上的时候许之枔在厕所门口轻轻喊了声:“付罗迦?”
付罗迦正忙着扒/衣服的手一下子停住了,还稍微放轻了呼吸。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本能地想远离给他带来危机感的源头。
他承认现在许之枔让他觉得……害怕。
外边总算没声音了。
他终于把卡在脖子上的衣服扯下来了,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包。
换衣服时他塞得有点急,这时候打开看见衬衣裤子都裹在一起。他攥住一只裤腿,往外稍稍一抽。
有样东西“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手机。
他有些费力地低下头打算把它捡起来。
外面有人咳了一声。
他手指尖一抖,手机翻了个面又掉了下去。
“……付罗迦?”
许之枔还没走。他不敢再动弹了。
因为这个姿势血液在往他脸上倒灌,心跳声从太阳穴一路响到了鼓膜。他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害怕根本不正常。
手机响了。
来电xzx。
他看向坐便器里存着的那一汪水,有点想一头栽进去。
隔壁的隔间门被敲了敲。
他深吸了口气,“……我在这间。”
许之枔反而不说话了。他飞速穿好衣服,手在门把上搭了十秒才下定决心开门。
许之枔在厕所外间的洗手池边靠着墙站着。付罗迦一过来就感觉到自己被死死盯住了,只有强作镇定拧龙头洗手。
“钱妙洁在形体教室等你。”
“……啊?”他开始搓第二遍手指。
“别洗了。都红了。”
“……”
许之枔转过脸,从镜子里找到了他的眼睛。“是我太突然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
付罗迦接了点水扑到脸上。“……你别。”
“我什么?”
“……你别,突然,像这样——跟我说话。”他拍了拍兜没找到纸,直接拿袖子把脸上的水擦了。“该由我来问我是什么时候错的吧?”说出这句后他轻松了,但是想叹气。
许之枔面无表情。“你最近一定尤其的累。”
“对。”他破罐破摔,“因为你最近尤其的……吃错了药。”
“对。”许之枔的表情突然松动了,大方点头,甚至还笑了笑。“我受刺激了。”
看到他这个笑付罗迦就……更害怕了。
果不其然。“我们能不能从现在开始算作是在恋爱?”
付罗迦浑身无力,撑着洗手池转过身。“……你刚刚说的形体教室在哪儿,钱妙洁会不会等得太久了?”
许之枔偏着头,“其实就是每次的你这种态度把我刺激了。”
“……那对不起。”
“你过来。”
付罗迦退后。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这句话好像可以用了。“我理解你们这类人,但是我不是——”
“你先站过来。”
付罗迦又退了一步,腰把大理石桌台抵紧了。
许之枔扬起一边眉毛。“你刚刚想说什么?站过来说,我没听见。”
“……我跟你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我不是……同性恋。”
效果还是不错。许之枔明显是愣了一下。付罗迦趁机往前走了几步。
“那……也无所谓,”他垂了下眼,“你就当你不喜欢男的。你喜欢我就可以了。”
付罗迦准备酣畅淋漓地来个全盘否认:“我不喜欢——”
“嘘。”许之枔点了下自己的嘴唇。“别说出来。”
其实付罗迦也说不下去了。无论是问话还是自己的回答,全部都表现出了一种他完全无法忍受的荒谬感。
最终他选择真心实意。“……就不能跟以前一样?你昨天不是还说……你可以当做忘了吗?”
许之枔脸上刚刚一瞬间的灰败荡然无存,又扬起嘴角露出了个笑容。“你亲我一下我就忘了。”
付罗迦开始东张西望。“……钱妙洁在哪儿?”
……
后来许之枔扣着他手腕把他拉到了形体室。期间许之枔的手指一直往他指缝里钻,他开始的时候还紧攥拳头严防死守,之后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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