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说的那就照做。
大概六点左右许之枔就会提着一盒外卖过来,坐在周临涯的位置上跟他一起吃。周临涯其实有时候也会在教室里吃晚饭,但为了“让许之枔在那个位置上多坐会儿”,在这一周里强行让自己健康了起来。
“话说你们一般都聊什么啊,每次我吃完了上来你们都还在边吃边聊天,难道你们很有共同话题吗?”
其实他们的对话向来是提炼不出来什么主旨的。一般是许之枔提问他回答,双方态度都很随意——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许之枔的开场白都是“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对一切回答持包容态度,哪怕是“不太记得了”。他会朝他笑,然后说下一件事。
那些没出口的问题像是把他们笼在一起的网上的窟窿眼,增加危险系数的同时却又增加了透气性,在网绳断裂前让人能够畅快呼吸。
回答周临涯的问题就容易多了。他记得许之枔对周临涯的文具品类之丰盛表达了惊叹,于是丝毫不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他的原话。
周临涯于是心情雀跃。
这倒是点醒了他。
他看向自己笔筒边的一只“鸡”——纸比草叶更好塑型,因此做出来的成品看起来不再那么像鱼了。
不知道许之枔是怎么学会的,又是哪节课上得无聊过头有了这个念头的。不论如何,收到这个东西时他应该让自己显得开心才对。
许之枔应该想看到吧。
第49章 第 49 章
再上了两节课收来的作业本也没见变多,照往常的话他就该抱着这摞本子去办公室交差了。但现在的问题是——虽然办公室说远也不是很远,但还是要下两层楼。
“找个人帮你带过去呀,”周临涯抬高嗓门转头喊,“唐诚——!!差不多别睡了,抱作业去办公室!对,就是你,别看了!诶我说你怂什么啊,办公室又没鬼!靠,不去是吧?不去你就别——”
“……不用了。”他赶紧拦住她。“我慢慢下去,应该可以。”
周临涯瞥他一眼。“可算了吧,那就我去呗。”
她站起来也没把手机放下,在忙乱中匀出一个胳肢窝来把那些作业本夹稳,盯着手机屏歪歪斜斜地走出了教室。
途中在经过某人的桌子的时候还状似不经意地往桌腿上踹了一脚。
李文嘉对着她的背影哼哼哧哧骂了句,“神经病。”
他这才注意到李文嘉一只眼睛上有青肿,额角还有干涸的血块,整个人的形象更加往平日的作风靠拢了。
他想起了许之枔不久前的那个晚上迟到的十分钟。这是很无厘头的一种联想——或者干脆说是一种猜想。猜想本身意义不大,留下的作用仅仅是让一分钟前刚从脑海里淡出的人又一次出现而已。
……也许以后会成为习惯。
随后他平静地移开视线,继续看面前的习题册。
……
雨从周三开始下,缠缠绵绵很多天也没有放晴的意思。可能是受湿气影响,疤痒得越来越厉害。但隔着厚厚一层纱布挠效果也不大,所以只能忍着。
好在现在能拆绷带了。不再干净的白布一圈圈松开落下去,里面青红交织的皮肤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那种药涂得太久了——现在连他校服的领口都是那股味道。
这种味道比伤疤本身更能让人联想到溃烂。
“雨这么大,你那个同学不会来接你吧?”他妈打开窗户,风一下子送了不少水珠进来。“你自己打车去,钱从我包里拿。伞也拿上,别把身上打湿。还有别忘了跟人家说以后不用来了——这么多天,估计人家早不耐烦了。”
他拿了钱拿了伞,趁他妈没看到还往书包里塞了条干毛巾。
许之枔站在一棵枝叶还算茂密的树底下,弯腰擦后座上的水。
跑动间帆布鞋很快就从里到外全部湿透了。许之枔听到哗啦的水声后抬起头,额前的头发基本全黏在了脑门上。
他没拿伞,没穿雨衣——总之看不出来他有任何防雨措施。
付罗迦没有愣着等自己回神,举着伞上前亡羊补牢,“……冷吗?”
许之枔笑了笑,“怎么会冷?现在是夏天了。”
随后补充,“来得有些急,就没带伞。校服挺防水的其实,里面都没湿。”
付罗迦想了想还是把毛巾掏了出来,“头发。”
许之枔低着头凑了过来。他无奈,只有一手举伞一手拿毛巾给许之枔擦。
“有点苦味。”
他停下来,“什么有苦味?”
“毛巾上。”许之枔抓过毛巾一角闻了闻,“像是药味儿。”
他立刻抽回手——不出所料的话手上味道应该更浓。“……对不起。”
“又是什么对不起啊?”许之枔还没有抬头,但他本能地觉得许之枔的笑应该在一瞬间垮塌了下去。
许之枔把他的手拉了回去。在外力驱动下,这只手向下停到了脸颊上。
许之枔一松开他的手也跟着垂了下来。
他始终记得客厅窗台是对准这边的,他妈在二十分钟后也要下楼去上班。
“……还是早点走吧。”
“好。”
许之枔抬头,面色如常。
县城的主干道堵车了——满溢的河水漫过了滨河路,正不断朝城区涌来,好几街都没法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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