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贴,嘴角一边带着笑意,看的穆易是一愣一愣的。
穆易在一旁看着他状态好的不得了,心想,要是两个人能再点遇见该多好啊。
翟越贴好之后,没再多说话,两人一起去了摄影棚。
片场有点渗人,鲜红的液体泼了满地,群演们也是满脸鲜血,头发衣服都是凌乱的,翟越看了一眼,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穆易快速跟上,心里却开始忐忑了。
今天的戏有点挑战性。
其实对于一般人来说,拍这种家门覆灭的戏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对于翟越来说,真有点强人所难了。
作为一个没怎么上过表演课的演员来说,想要将一段剧情演的出神入化,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自己融入角色,把自己当成他,亲自品尝他的情绪,无论是喜悦悲伤还是绝望。
翟越拍戏向来如此,所以他的演技还算不错,但是这样一来,副作用会比较大,比如说,出不了戏。
穆易就亲眼见过,翟越出不了戏的样子。
他微微闭了眼睛,都不太敢看翟越听郑平生讲戏的样子。
这个剧本拿到手的时候,他也看过一点,确实挺不错的,但是其中有一部分,主角落声微因为自己的原因,害死了全家。当时看的时候,他就想劝翟越放弃这个本子,毕竟翟越的情况特殊,演这样的片段,总会勾起他的伤心事。
穆易抬眼,看向了他。
翟越的眉间凑的紧紧的,认真的听郑平生说话。
“等会就你一个人,从那棵树开始往这边走,这个时候,你本来就很颓废了,回到家之后,发现全家人都在血泊里,这时候的情绪需要爆发,尤其是看见你父母的时候...”
罗佳愿坐在郑平生身边,一直在看着翟越的情绪,果然,从郑平生讲戏开始,翟越就紧紧的皱着眉毛,眼睛之中也像蒙了一层薄雾一样,再也没有平日里那般闪亮了。
郑平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自顾的讲完戏,安排净场。
翟越就位。
他沿着街道往家里走,天有点晦暗,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他手上还拿着一把剑,剑柄处站着红色粘稠的液体,不知道是谁的血。
落声微慢慢走到家门口,将自己整理了一下,才推门而入。
刚一推开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止住了脚步。
罗佳愿透过监视器,心跟着他一抽。
镜头里的翟越怔愣了下,像是完全被定在原地了。
没有情绪的爆发,也没有所谓的大哭。
可罗佳愿却在他眼神中看到了很多情绪。
错愕、不可置信、慌乱,可即使是这样,翟越还是一动未动。
不知道怎么的,翟越忽然想起了某个时间段的某些事情。
冰冷的,带着浓浓的消毒水味,还有白布,鲜血,以及躺在床上,永远都不会再开口说一句话的人。
还有那一扇门之后,传来的天人永隔的消息。
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翟越有点不记得了,只是依稀看着手术室里推出的两个人,蒙着白布,看不见表情,当时他愣了很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难以置信,不敢相信,怎么会呢?
身边的人跟他说话,一起出来的护士和医生跟他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他五感尽丧。
看不见,听不到,触不到,就连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也不见了。
他呆呆的看着床边的那两个人,眼泪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往外冒。
等过了好久,他才发出一声咆哮。
这次也一样。
郑平生看着监视器里的翟越,看着他从进门开始呆呆愣住,到一点点走进去,再到不受控制的掉眼泪,再到最后那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一连串的动作,没有一个和他刚刚说的吻合,可他却莫名的觉得这样才更符合一些。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罗佳愿,她紧咬着嘴唇,眼圈已经红了。
翟越蹲坐在院子里,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等到导演喊停的时候,他也没能从那股情绪里面出来,穆易拉着他从满是“尸体”的院子里走出来,红着眼眶跟导演说了一句话,然后又拖着他离开了。
郑平生想留他下来讲戏,身旁的罗佳愿垂眸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郑平生一愣,皱眉,“真的?”
罗佳愿双眸黯淡的点了下头。
郑平生沉默了一会,道:“嗯,中场休息,先休息,休息吧。”
翟越被穆易拖到休息室,穆易又给他披上羽绒服,又给他拿了一杯热水,他想说两句安慰翟越的话,可话到嘴边,却跟别人封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口。
“哥,那你休息一会,我...我先出去,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
翟越靠着墙,身上的羽绒服掉了下去,他慢慢蹲下,浑身发抖,不停的掉泪。
刚刚的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爸爸妈妈,想到了小时候,想到了这一路走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理智告诉他要冷静,等下还要去片场,可身体中的阀门却像是被打开了。
负面情绪从裂开的小口登台,势如破竹,翟越浑身都在颤抖,他捂着心口,只觉得疼的厉害,好像就连身上的骨头都是疼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啊?为什么当时他不在那辆车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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