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无咎一皱眉,对行维心似有些不满,但还是暂停脚步,道:“行师弟难道没有收到渊某的忘情天令?”
说这话的时候,渊无咎的目光从众人之中扫过,所有人的脸上的表情都落在了他的眼中。。只见他们脸上多有惊讶之色,看来众宗主虽各怀心思,却并不知道行维心为何突然在此时向自己发难,也纷纷把目光投向行维心。
只听行维心满不在乎答道:“当然收到了,否则今天行维心怎么可能出现在雷宗!”
渊无咎语气仍然丝毫没有波动,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行师弟又何必多次一问,此次渊某召集众人,自然是为了天意花降世之事而来。难道是渊某派去无极宗传达忘情天令的弟子没有说清楚吗?还有在场其他的宗主,你们也都不清楚吗?”
众人还没有表态,行维心就上前一步道:“代辅天就不用问其他师兄了,想必他们都是清楚的。而且行维心可以说明白,来无极宗传达忘情天令的弟子已经把事情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听得这话,一旁的岸无涯奇怪地道:“行师弟,既然你已经收到忘情天令,那你究竟是有什么话想说,干脆就痛痛快快说出来吧,何必如此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呢,这可不是修行该有的作为!”
君行庭也凑了过来道:“是啊,行师弟,你如此明知故问,莫非是对代辅天所要商议之事。有什么疑问或者不满吗?”
说着,君行庭还向渊无咎看了一眼,只见渊无咎负手而立,面色平静地看着行维心,眼中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情绪。
行维心听出君行庭说话颇有煽风点火的味道,知道他居心不良,因此冷冷看了君行庭一眼,君行庭颇感无趣,悻悻退了回去。行维心然后才道:“君师兄的话严重了,行维心岂敢对代辅天有什么不满。但是事情虽然清楚。无奈行维心却是蠢笨之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倒还真的是有一些。我想请问代辅天,数千年来,天意花降世。道门从未加以干预。此次代辅天为什么要集合道门之力约束修行人不得争抢天意花。而要任凭天意花自行择主?”
渊无咎听他说到此,知道行维心还没有入正题,便没有答话。反而岸无涯听了。抢着道:“行师弟,忘情天令之中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人妖大劫将至,修行人想要在大劫之中幸存,那就必须团结所有的修行人一起抗衡妖物。这也是代辅天前往佛门,劝莲华尊重燃佛山刑塔长明灯,以及想要在这一次天意花降世之时在修行人之中建立道门威信的用意所在。
在修行界,就算只是在一个宗门之中,倘若上下离心,内中不稳,便无法抵御外侮、光大宗门,在天地之间立足!想必这么简单的道理,行师弟必然也是清楚的。一个宗门尚且如此,推而广之至于整个修行界,也是一样的情形,如今修行界宗门林立,世家盘踞,人各有心,心各有谋,若是妖物大举向修行人开战,修行人如此一盘散沙,又该如何抵挡妖物,在大劫之中生存下来?”
岸无涯这一番话说来,语气之中带着一种隐隐地不满,他虽然不知道行维心突然质问渊无咎的目的为何,但想来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天意花降世只剩下三天,眼前因为灵鬼王这么一闹,修行人只怕起来莫名躁动。时间紧急,必须立即事先和涌入雷宗的修士约定戒律才行,否则等到天意花真的降世,只怕乱象一起,那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岸无涯这番话说出来,却也引得其余的道门宗主都不由向他看了一眼,他们心中已经知道这位天宗宗主是站在渊无咎这边的。道门素有传闻他们师兄弟为了天宗宗主之位不和,现在看来可能是在渊无咎成为代辅天,岸无涯当上天宗宗主之后,两人各得其所,相互之间已经没有直接的矛盾和冲突了。
行维心被岸无涯语气之中的不满一激,冷笑一声,冲着岸无涯道:“岸师兄的话道理真是漂亮,但听你话中的意思,我行维心便是引动道门内乱,上下离心,让道门无法在修行界立足之人了!只不过岸师兄倒是高看我行维心了,祸乱道门的罪名,行维心有这样的能耐当得起吗?”
“行师弟!”岸无涯忍不住沉声一喝,道:“我什么时候说你祸乱道门了,分明是你故意不遵代辅天之令按时汇合雷宗在先,言辞含混,意在挑衅代辅天在后,现在又在众人面前胡言乱语!如此不分尊卑,目无尊长,你眼里还有没有忘情天!难不成你才是道门的忘情天不成!”
岸无涯话音刚落,就听行维心高声道:“上达九天之上,下入九地之下,在我行维心心里,道门的忘情天从来都是涤玄天,就从来没有别人!至于什么代辅天,谁爱认谁认,反正我行维心从来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岸无涯当即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行维心,你说什么!”
众位宗主均是想不到两人竟然这么快翻脸。但是代辅天就在一旁,他们也不好抢先出言喝止,但偏偏渊无咎只是看着他们二人,竟然不发一语。紫炎散人见状赶紧上前拉住岸无涯和行维心,委婉劝道:“两位师弟,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不妨平心静气好好说清楚。”
他在众位宗主之中年龄最大,平时德望也高,他一开口,随无距、悦不疑、惊百里等人,都开口劝解起来,拉住了岸无涯和行维心。另外君行庭、尘凝榭和含弘光的尘泥化身倒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只有万里红云最爱起哄。反而一个劲道:“哎呀,吵吵架怕什么,刚吵起来我还没看够热闹呢,继续吵,继续吵,吵得不尽兴好动手,谁打不过我帮谁!”
惊百里露出苦笑,赶紧将他拉在一边,这位仁兄的话可够混的,真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道门两位宗主如此相争吵。那能是好玩的热闹吗?
岸无涯不得不给紫炎散人等人几分面子,略收了收火气,双眉一昂,上前一步道:“行师弟。你真是好大胆子。如此目无尊长。代辅天暂摄道门忘情天之位。这已经是道门公认之事。你这样说话,到底是何居心?”
行维心亦毫不退让,瞪着眼珠子也上前一步。和岸无涯顶在一块,哼哼一声,道:“岸师兄!”
岸无涯咬牙道:“姓岸的在此,你待怎样?”
“我待怎样?”行维心冲着天空无人高处一抱拳,道:“我行维心虽然修为不高,才能低劣,惭愧忝列无极宗宗主之位,愧对无极宗列位祖师,但是我有自知之明,只会待在自己的无极宗,不会想着别处。但是有人可不是如此吧!”说到此行维心斜睨了远处的渊无咎一眼,后者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岸无涯正要分辩,却听行维心又一转口道:“玄都山之事便罢了,未央天陨灭,涤玄天入于不死不生,我行维心无力救助。但是渊师兄你因此出任忘情天,我从来就没有赞成过。但是众人都说,纷乱之中道门不可无主,而你又自称代辅天,不敢以忘情天自称,行维心也就不与你纠缠了,但是并不是说行维心就认了你这个忘情天。
后来你入主道海三山,我看不过去就不说了,等到你下了什么除妖令,如今口口声声又要在修行界建立道门威望,带领修行人抵抗即将来到的人妖大劫,这我就不明白了。哼哼,行维心倒是想问一句,如此连续作为,那这人妖大劫是怎么来的?难道不是代辅天你用除妖令逼出来的吗!”
岸无涯听到这里在忍不住,道:“行维心,你口口声声尊崇涤玄天,难道你不知道,这人妖大劫就是涤玄天推算出来的吗?此事含师兄早就为代辅天作证,绝非代辅天编造之词。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是代辅天用除妖令逼出来的?现在含师兄也在此,若是不信,你大可与他对质。
至于为何下除妖令,难道你就真想不明白吗?雷宗之变,黑甲抢走唤物杵,天宗之变,山鬼大闹四相境,玄都山之变,黑甲再度出手,结果是两代忘情天身陨,阴阳八派祖师谣言动荡,哪一次不是妖物挑衅作祟?这些难道你都看不见了?代辅天下令除妖在你眼里就成了错的?旧事重提,平地起波,你如此借机生事?哼哼,你心中那点盘算,以为众位师兄弟都看不透吗?”
岸无涯口才极好,说的头头是道,不容辩驳,行维心被他这样一逼,顿时大怒道:“行维心此心可对天地,可昭日月,何须你岸无涯来看透什么!我本是问的代辅天,你又来出什么头,那我倒要好好问问代辅天了,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要通令道门见妖必除,又或者是不是还有什么内在隐情。难道代辅天就不知道,这样做反而逼迫修行界的妖物联合成一体,与修行人对抗吗?人妖大劫势必提前到来吗?”
岸无涯听得行维心理屈词穷,已经是在抵死狡赖了,冷笑一声,正要反驳,此时却听渊无咎开口道:“行师弟,这就是你心里想问的事情吗?也是你对渊某不满的所在?”他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因为行维心的言行有什么变化,
渊无咎一开口,岸无涯便闭了口。行维心则道:“就算是吧,代辅天有让我满意的回答吗?”
渊无咎却是摇了摇头,行维心道:“怎么,代辅天也回答不了吗?这可是你自己下的除妖令?”
渊无咎仍是淡淡道:“摇头倒不是渊无咎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而是行师弟心中真正想问的不只是关于除妖令的事吧!你应该是对渊无咎为什么要做这个代辅天,以及为什么竟然做到了这个位置,心中很是纳闷,甚至对其中背后的缘故,有着一些自己的猜测,对吗?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事情吧!至于妖不妖的,不过是你话中的一个由头罢了。”
行维心不料渊无咎竟然如此直白,他心中确然对渊无咎为何能登上代辅天之位有所怀疑,但也不仅仅是怀疑,而是有人对他说了一件极为匪夷所思之事。让他惊骇之下一直将信将疑,心中始终琢磨不透,直到刚才终于忍不住,这才问了出来。
如今渊无咎一语及此,莫非那人所言竟是真的吗?行维心当即用目光死死盯住渊无咎,一字一顿道:“代辅天,看来你是能够解决行维心心中的疑惑了,对吗?”
这句话说出来,万里红云、尘凝榭、悦不疑、含弘光的泥身都以一种十分类似的目光看着渊无咎,而君行庭、惊百里则是看着众人有些莫名,对望一眼,更见惊诧,好像有一件事只有他们二人不知道一般。
渊无咎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岸无涯一急,惊呼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