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舟醒来已是两日后,期间郁辞迷迷糊糊醒过几次,梦话不断,但命大抵是保住了。
人间也还算平静,虽然偶有恶鬼作乱,但各仙门都能压制,祁决暂时未露面祸害人,八成也是受到重创养伤去了。
人界平静,可玄寂山却不平静,各仙门斥责荆宗主玩忽职守的灵函源源不断送来,堆得比山还高。
荆舟看着心烦,直接一把灵火烧了。
海棠坞内,戚无所替荆舟换药。
“师尊,问个我不该问的,师娘身上的伤似乎…是长寂剑所伤?”
“没错。”
“……”戚无所的手顿了顿,静等下文。
荆舟倒也坦荡:“我捅的,两剑。”
戚无所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荆舟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刚想回答却又叹了口气,觉得解释起来太累了:“说来话长,我歇口气再同你说。”
戚无所点头,迟疑片刻又道:“那镜湖结界一事…”
“我搞砸的。”
“…师娘昏迷中说过好几次,结界是他打开的。”
荆舟眨了眨眼,继续盯着天花板:“不赖他,我的锅。”
戚无所:“……”
“之后如果仙道各家讨要说法,我会去解决,不关郁公子的事。”
“说句真心话,我认为结界打开也未必全是坏事,七年前人间鬼域互通,不也好端端的,若非当年江家家主为了救治自家大公子的病,听信传言,偷偷设了阵捕猎祝衍作为药引,几次三番的动手脚差点真把祝衍搞到手,也不至于彻底惹怒鬼主,招来长乐岛屠杀。”
荆舟先前没听系统提过这一出,心中疑惑,却又不好直接问出口,只旁敲侧击:“江家家主也是头铁,居然打祝衍的主意。”
“哎,没办法,江家大公子天生魂魄不全,传言只有用祝衍魂魄做药引进行补魂,才有救,”戚无所低垂着眉,声音很淡,面上也看不出神色,“他就那么一个儿子,自然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荆舟嗯了嗯,戚无所继续道:“可惜连累了许多人,当年鬼主一怒之下屠了长乐岛江氏满门,据说一滴血都不肯浪费,以血为颜料,在长乐殿的墙上绘制了一幅血染长乐图,将他如何杀每个人的细节都淋漓尽致画了出来,就为了给祝衍出口气。”
闻言,荆舟扯了扯唇角:“也真像那个小兔崽子能做出来的。”
他思及上元夜灯会,祁决嘲他若是一国之君,倒是有烽火戏诸侯昏君的潜质,现在荆舟反过来觉得,祁决对祝衍才真是烽火戏诸侯呢。
为了替对方出口气,直接血染仙道结仇无数…
虽然听起来确实很解气。
可惜自己无福见到祁决这一面,他们的立场使然,只有一边说情话一边捅刀子的可能性。
“先前我也同师尊说过,如今人界看似平静,可那些不愿往生、无法度化的魂魄无处可归,弥留人界作乱,终究不是平衡之道,还不如直接把结界打开了,六界各行其道才是长久之计,仙道众人不蠢,怕是早参透了这个道理,只是没人愿做这个出头鸟,所以此次…”
“好或不好,锅都在我这儿了呗,”荆舟等戚无所上完药,立刻起身披好衣服,“我去看看郁公子。”
戚无所跟在后边,犹豫片刻问道:“师尊,为何此番从鬼域回来,你和师娘感觉…生疏了?”
以前的荆舟,是不会把郁辞换做郁公子的。
荆舟神色淡然的笑了笑:“郁公子不是你们师娘了。”
戚无所愣住,半晌:“你们果然吵架了吧?”
他想,人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为何到他师尊这直接捅刀子割元神,搞得要死要活的,这下直接不愿承认对方是道侣了。
“他啊,是真正的郁辞。”
荆舟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说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戚无所心里隐隐有所察觉,却也做出困惑的姿态:“什么意思?”
“先前,你们那个师娘啊,”荆舟顿了顿,看天,“是祁决。”
“啊?”
“嗯,鬼主祁决。”
砰砰砰——
戚无所手上的药罐很合时宜的跌落,药渣子洒了一地。
郁辞全都想起来了,他是谁,现在身在何处,又为何在此。
以及这个世界里…他和荆舟的婚约。
两人乍一见面,氛围都有点不对劲,荆舟倒还好,郁辞十分尴尬。
他是没想到,这位荆前辈就是他道侣。
“荆宗主…”
“吃点止痛药吧,你这伤口恢复还得一阵子。”
说着,荆舟的身体已经记住了行动,他取来止痛的丹药和温水,递到郁辞面前。
郁辞第一次被如此小心翼翼对待,受宠若惊,吞下止痛药后莞尔:“我没这么怕疼。”
“害,没必要忍着,止痛药也不贵。”
郁辞抬眼看向荆舟:“荆宗主以前,都是…这么对那个‘我’的吗?”
荆舟怔了怔,知他所指后为难的摸了摸鼻子:“没有,我没把你当做他。”
他说的是实话。
郁辞没料到荆舟如此直白,一怔,旋即只淡淡的笑笑:“谢谢。”
对方没把自己当做替身,他是真的感激,除了道谢也没什么旁的好说,毕竟两人身上有天道缠的姻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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