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白雪皑皑的山上修炼,常听其他的妖灵说这红尘世间的情啊,爱啊最是麻烦,不仅千丝万缕还错综复杂,就像是扎根深陷的藤树,盘根错节地生长。
一旦谁贪恋了它,可能连修了千百年的基业都会毁于一旦,所以活了几千年的狐妖从不晓得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所以也他不明白苏子陌为什么明知楚昭华对他无感,还要费劲心思地讨好他。哪怕冷心,冷语地推拒还是恋恋不舍地留在他的身边。而这样的年轻男子又有什么好,迟早有一天会收回心性,像平常人一样娶妻生子。是撞到南墙,头破血流了,才会死心?
阿纯摇了摇头,凡世的情他是不懂,他也不想妄加揣测。如果能恢复他的千年修为,施法帮苏子陌一次也未尝不可。可惜他如今只是一只不会说话,却通晓人性的兔子。
虽说他有一千多岁,可自从化成兔子,就连心性也变得和兔子一样天真无邪。
夜阑人静的时候,他本想跳上床榻,用自己优美的小身段把楚昭华拱到地上。殊不知自己又不是头野猪,哪有那么大的力气。以卵击石,结果被翻身的楚昭华死死地压在腹下。
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的阿纯,苦苦地挣扎了许久,最后认命地吐口气:吾命休矣。
但又不甘心地想着自己若是做了鬼,不幸被曾经的友人撞见,问他是怎么死的,他哪有脸说是被人压死的,幸运的是他家的主子也不是个老实人。
君华兄,君华兄地唤了两声,见他毫无反应,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榻。瞧见快要断了气的阿纯,拽着一颗已经激动不已的兔头,小心地拉了出来。
早知主子有这番英勇打算,他何苦做多余的事,万分理解地躲到角落,瞪着眼睛,期待着他们的后续。哪曾想苏子陌只是柔柔软软地蹭进楚昭华的怀抱,宿夜无事,彼此相安。
待楚昭华醒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睁眼看到睡相甜美的苏子陌,面部表情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个大写的懵字,他昨晚不是搭了地铺,怎么会睡到自己的怀中。
苏子陌被他抽身离去的动作所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很长的一个哈欠:“做什么啊,君华兄,我还没有睡醒!”
楚昭华不悦地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对苏子陌发难,便听到门外一迭声的惨叫:蜘蛛,蜘蛛……
苏子陌早就做好会被他责怪的准备,本就不明朗的心情,在看到楚昭华因曲思天的呼喊而焦急地冲出去时,变得更加阴郁。如果换作是自己,他可能因为担心自己,而只穿着安寝时的浅白中衣就跑出去?
后来为了证实他的想法,苏子陌不过是假意害怕落到手臂上的虫子,楚昭华仅是说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再后来苏子陌又在楚昭华的面前故意绊摔了自己,也没见他脚下的速度如今日般急如闪电,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了下去。
而曲思天只是因为害怕蜘蛛,为了躲闪,不小心踩空了石阶。他便刻不容缓地飞奔过去,好像天大的事都不如曲思天重要。
就这样毫无避讳地,他环抱着他的腰,他搂着他的脖颈,迷离的好像连理枝头绽放着的两朵并蒂花。光是用看的,便嫉妒的不得了。
楚昭华关切地问了句:“你还好吧!”
曲思天没有答话,单是看着他的眉目,竟好像中了见血封侯的□□。若是他的俊朗清秀换作日思夜盼的一抹邪魅该是怎样的风花雪月。
蓦地一个不轻不重的响亮耳光掌掴到楚昭华的脸上,这才惊动了微凉的清风和在窗前咬唇张望的苏子陌,你会恼他吗?
玉指拂带起的冷香,缠绵地绕着心尖,虽是落下的巴掌很痛,但看过曲思天的神情,楚昭华竟无论如何也气不出。
一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冒犯或者唐突,竟是愚笨的自己找也找不到。最好的解释,无疑是讲好了的,要做他的出气筒。
颇有些尴尬地捂住灼热了的微红面颊,开玩笑似的说道:“打人不打脸,好歹还要靠这张脸吃饭。”
要不好端端地苏子陌怎么会像中了蛊毒似的喜欢他,又怎肯用白花花的银票买他做陪读,所以说苏子陌的喜欢无外乎是他的这张脸。
这话若是让苏子陌听了,着实委屈。论样貌,楚昭华比不过曲思天。论身姿个头,他也比不过曲思天。既是如此,那苏子陌为什么不去追求曲思天,而独独是他。
要是当初没有他滚馒头似的一个狼狈跟头,也没有他醉了阳光般的暖笑流过眼前,或是现在的苏子陌和楚昭华只是点头一笑,没有任何交集的同窗。
在家里,苏子陌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比他年长不了太多的哥哥。虽然年纪相仿,但一直都把他奉为手心的宝珠,是宠着,护着,不让他受半点委屈,所以躲在哥哥们的遮雨伞和避风塘中养成了软弱柔和的性子。而为了追求楚昭华,近乎是要了他毕生所有的勇气。
所以第一次倾尽一切想要的东西,他最是见不得别人欺负。抱起毛茸茸的阿纯,三步并做两步地往屋外冲。
庭前的芳菲谢了又谢,堆了满地残红,再过不久就该入夏了吧,似乎早来了一步的湿闷天气迫的苏子陌的胸口好似被浓重的烟雾堵的透不过气。
自己是看到了,刚才曲思天还一副冰冷面孔,这一刻却倾尽温柔地抚他的面颊:“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你还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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