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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节度使时辰到了,不用这纱布条裹了。”颜岁愿语气不咸不淡。
    僵持一息,程藏之心谷一阵凉风涌入,刺骨的寒意最终让他放弃抵抗,他知道颜岁愿疑心他能查到这些,必定一早便知这勾当,还因此觉得他不是好人。
    程藏之虽看不太清,却还是瞧得见颜岁愿把拆下的布条一并扔进了自己官署放置废纸的铁盆里。
    他听后退三步的颜岁愿说:“想必程大人一早就保下了被秘密转移的那些人了吧。”
    程藏之站稳脚跟,抬脚就像踩空了一样踉跄,颜岁愿见他摇摇欲倒,慌忙上前接住了他,“怎么回事?你还看不见吗?”
    颜岁愿不解,昨夜那些人撒的分明不是什么毒粉,按理说一夜过去了,就算程藏之不能目明到细察微毫,走路却也不至于像个盲人一样吧。
    “嗯——”程藏之的声音极为困顿,像历经万千漂泊归来的人,“我知道这件事并没有比你早多少,但凡比你早的多得,也不会让书学那把火烧起来,你信我。”
    这大约是程藏之头回靠到他身上,却没有动手动脚,更没有想触碰他脖颈上那东西的意思。只是静静将头支在他肩上,气息虚弱的说话。
    颜岁愿偏头看他一眼,原来他也有疲倦的时候——他心中那被掐灭的好奇心无声无息又死灰复燃了。
    “...这人你是保住了,还是没保住?”颜岁愿问。
    “...有些保住了,有些保不住。”程藏之借着一点余光探寻到颜岁愿的颈根处——那里挂中宁军最敬重的主帅颜庄的将军铭牌。
    他收回目光道:“要杀他们的人太多了,宫里、朝堂甚至军中,牵涉的人太多,我不可能每一批人都拦的住。你能懂我的为难吧?”
    所有人都在想法子安插自己的人手,文臣武将皆是如此。正如程藏之所言,就是颜岁愿自己都未必能拦得住。
    “有劳程大人了,还请程大人把那些人以及秦孟氏一并移交与我。”颜岁愿僵着身子,想把程藏之的头从自己肩上挪开,却是不知如何下手,毕竟程藏之这次不但没搅黄案子还帮了他不少忙。
    “你打算问秦孟氏的罪吗?”程藏之忽然问道。
    颜岁愿目光一紧,一旦核实秦承所行罪恶,秦孟氏只怕难免连坐之罪。他语气坚定道:“按律惩处,不偏不倚。”
    程藏之沉寂的抬起头,视线仍旧模糊难明道:“你应该知道她与这事无关,秦孟氏只是个望子成龙的寻常母亲。”
    就像十年前,他只是个跟着全家老少去跟远在山南道的父亲团圆过中秋的少年一般。对什么都不清不楚,却要面对冰冷无情的按律抄家。
    颜岁愿看着他聚焦不定的双目,眼眶仍旧猩红,好似下一刻就会血泪成河。他却只能说一句:“我知道。”
    所以,他才能心慈手软的故意放过了当年那个少年,甚至还阻拦伯父的追兵。
    程藏之道:“但是你还是会按律惩处。”他自嘲笑笑,“颜尚书这一生都未曾跳出律法二字吧。行吧,我先告辞了。”
    言罢,一人带着一条黑犬形单影只的离开了。
    颜岁愿欲言又止,他想说——他曾在不确定是非对错的情况下跳出过,迄今为止不悔。可是,又没有必要一定要与程藏之说明白。
    尚书府今日迎来了三拨人。
    第一波是光明正大来的刘玄近臣礼部尚书岳照,所行目的不过是安抚刘研,甚至游说刘研舍得孩子留得青山在,于是乎岳照被刘研用刘尧常看的书砸了出去。
    第二波是丢了人的国子监祭酒等人,所行目的是让刘研劝服其子‘畏罪自杀’,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回刘研连书都舍不得用了,直接放狗送客。
    与秦孟氏同岁的刘研一个上午就银丝满头了,当年为了老母妻儿无所不用其极的爬到这个位置,即便不能权倾朝野,却也能保老母妻儿一世荣华,哪知朝堂云涌起伏,为了保住一家人的生计,入了歧途再无回头路。
    弓腰缩背的银发尚书枯坐在嫡子房门的台阶上,儿子喜欢读书,他便造了个书屋给儿子,只想着儿子以后能就做个跟纸墨笔砚打交道的史官。
    现在,他只希望儿子能活着就好。
    “刘尚书,想要嫡子保住命,就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这是第三波来历不明的人留的话。
    点状元、挖榜眼、折探花、百名进士、死去学子的高门,宫里宫外交织不清的势力,都等着此事能有个受得住的收尾,死一个刘尧远远不够。
    倘若任由颜岁愿抽丝剥茧下去,整个朝堂都要抖三抖,砍头流放贬官如水流。
    万家灯火点亮黑夜,热气腾腾的饭食,喜气洋洋笑容,还有十日便迎来中秋团圆。
    户部尚书府却先支离破碎了——一家之主的刘研畏罪自缢,徒留几张自述己罪的薄纸,三品尚书的人生就此草草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
    言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今天也是没人看的日子,打卡
    第9章
    刘研顶了罪,或者说一些人舍弃了一些人,将伤害降到最低范围。
    不过颜岁愿到底是给人挖坟掏坑的老手了,就是刘研自己留遗书说自己卖官鬻爵、组织作弊枪手,事发后又杀人灭口,贪污腐化无恶不作,也没能拦住颜岁愿给一些大头们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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