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挡住了阿撒托斯满脸的茫然之色,他根本就没想通为什么伊戈尔要在这种地方说谎。但是既然人家已经认错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邪神很宽容大度地说道:“没事。”
伊戈尔感激地长舒一口气,再次在脑海中把一小时前的自己殴打一遍。
幸好神明大人比较好说话,但这也不应该成为伊戈尔自己继续利用这点难能可贵的善心的借口。
阿撒托斯还注意到了‘通缉’这个词。他想了想,如果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自己的眷者现在是个联邦的罪犯?
——开玩笑的吧。
这么可亲可爱又有着难能可贵品质(指废话少)的人类,怎么可能会对社会安定造成威胁?
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外人无法知晓的误会。
被冠以邪神之名的阿撒托斯自顾自地宣判了自己的信徒是个好人,斗篷下面的手按了按舒缓的胃部,突发奇想道:“虽然我不能放你离开我身边。”
“但是我准你和我一起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伊戈尔霍然抬起头。
一旁负责修理机甲的雨果用充满怨念的声音说道:“……所以你们就这么定了吗!那我呢我呢!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都不愿意带我一起玩,阿撒托斯我看错你了!你和人类一样讨厌!”
第5章
可是问题是……
“你只有一个头。”阿撒托斯冷静指出,“而且需要定时充电。”
雨果不知道在什么位置躺着的脖子以下零部件垂死病中惊坐起:“我可以!我马上能造好一个新的身体,能源问题等我再想想办法!”
它在这颗没有人类居住的星球上咸鱼了几百年,最大的成就是建造了占地面积六万平方公里的太阳能电池方阵,甚至从未考虑过要是有朝一日能够去到宇宙中的其他星球该如何生存。
伊戈尔的到来成功激发起了人工智能AI的上进心。面对崭新的科学技术、又憧憬着可以□□数不清人类的未来,雨果爆发出了巨大的钻研热情,哪怕它的数据库里只残存着人类抛弃自己的旧日家园以前、那些网络上储备着的落后数据库和人们闲谈时的无关废料。
数不清的仿生人们从雪地中爬了起来,抖落身上积年的灰尘,受到终端的召唤与控制,丧尸围城般以伊戈尔的机甲为中心涌来。
“我只需要五天……不,三天!”雨果因为喊得过高,声音中的电流杂音格外明显,就像人类叫到喉咙破音一样,“就可以搞定自己的身体和这台机甲!”
它期期艾艾地看着阿撒托斯,无声的恳求并没有说出口:你们倒是带着我一起走呀。
连伊戈尔都快被它依靠着自己残破的外表散发出来的孤单小可怜气质打动了。
阿撒托斯回答的声音毫无波澜无动于衷:“行,那你加油。”
……听上去就特别敷衍。
或许这是属于神明的傲慢与冷酷。
反倒是雨果一副受到了鼓舞的样子,带着‘你们都是我左右半边的翅膀’的表情率领一群仿生人将伊戈尔的机甲层层包围。
在这方面阿撒托斯帮不上忙。他此前一直过着醒了睡睡了醒的无聊生活,因为每次睁开眼睛都被饥饿感支配,想着只要睡着就好了吧,去海面上透气之后再沉入海底,一年时间他清醒的日子还不到一半。
但伊戈尔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阿撒托斯愿意为他克服自己的社交恐惧症,这会儿想起来什么主动问道:“你需要食物吗?”
就算人类的性别从两种变成了六种,应该也没有进化出来光合作用。现在他的眷者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要是饥饿过度会不会养死?
阿撒托斯觉得他现在的心态像在电脑上玩养成游戏,他的眷者时刻面临着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死亡的风险,而他作为电脑外侧的旁观者每分每秒提心吊胆,盯着血条生怕它在眨眼的功夫瞬间清空。
更可怕的是这个游戏还不能读档重来,因为身为一个社恐患者,他恐怕再不能耐下心来找出第二个符合心意的人类。
伊戈尔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东西,刚给阿撒托斯盖了个高冷的戳儿就听见突如其来的关怀,冷不丁还有点受宠若惊:“我机甲中备有一点压缩粮,您愿意尝尝看吗?”
阿撒托斯在心里把伊戈尔从头夸到脚,没有尽兴还能从脚到头再来一遍,反正他的时间很多,可以慢慢丰富自己的词汇量。
但表面上,他只吐出两个字:“不用。”
伊戈尔:我信奉的神的确高冷。
虽然祂对祂的眷者优待良多。
就在这样互相脑补过头的轻松氛围里,三天时间转瞬即逝。雨果已经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这会儿灰头土脸地从驾驶舱中爬了出来,一手电焊一手螺丝刀高举双臂:“我搞定了!”
黑发红眼的正太将手里的工具一扔,欢天喜地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看上去比伊戈尔本人还要积极。
“不急。”伊戈尔靠着半截铁床蜷着长腿休息了两个晚上,但是他习惯了在战场上风餐露宿的生活,尽管风尘仆仆神色却不萎靡,脸上还因为得以安静养伤多出几分血色。唯一显得略有狼狈的是本来整整齐齐向后梳的灰发由于缺乏打理,现在凌乱地散落在耳边——不过他毕竟长得帅,就算再怎么糟蹋自己外型仍然远超平均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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