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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是太关键了,严明信想。
    君洋腰背笔直,坐姿端正,目光从未从参谋脸上移开过,正在专心致志地听领导讲话。
    可严明信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了几次,心底有一种不知缘由的直觉:他感觉君洋是在刻意回避他。
    他如坐针毡,陈参谋看出了异样,问:“怎么了,小严?对于调查,你有什么问题?”
    “陈参谋,”严明信顾不得上下级之间该有的礼貌规矩,飞快说道,“我能不能问他一件事?”
    陈参谋没有立刻回答,端起手边的茶杯打量了他一遭,沉默了漫长的几秒钟后才问:“你想问什么事?”
    “1151。”严明信迫不及待,“我们发现他国飞行器时正处于防空识别区与领空交界处,按照联盟的《防空识别区安全法》,对方第一梯队尚未明显越界。在无法判断对方意图的情况下应当先行警告、驱逐,请问当时……”
    防空识别区的界定在联盟中一直是敏感的存在,每每提及此事,各国争论不休。
    旧的界定方式是以海岸线为基础,向外延伸一定距离的领空区域,曾被各国默许执行了百余年,可惜相安无事的局面随着地壳变动被一再打破。
    目前联盟中分为两大阵营:一方认为防空识别区不应受板块影响,坚持依旧按照原先的范围巡航,另一方认为既然领土发生位移,那么防空识别区自然应该重新界定中线,否则海上相近的两国互不相让,岂不是二者之间将有一块交集范围的归属不明吗?
    严明信肃然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做会引起争端,先开火的一方可能会在国际上处于被动?至少也应该得到明确的交战规则后再行动?”
    “我还以为什么事。”陈参谋笑了,喝了一口端在手里半天的老茶,捏着杯盖一摆手,对君洋道,“跟他说说。”
    “好。”君洋迎着窗口的阳光转过身,缓缓抬眼。
    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严明信有些恍惚,他始终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凭着一面之缘杜撰出了两人千丝万缕的交集。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梦里的君洋本该是他一厢情愿的胡乱涂抹,眼前的人却和梦境意外地有着三分相似。
    全然不顾别人心急火燎,君洋把不长的一句话不紧不慢地分成了几段,说:“我接到地面指挥所命令,‘开火,射击’,于是我开火了。”
    “对面释放了电子干扰机,我尝试切换过无线电频率,全部是电流。”电子干扰机不光压制了通讯,还制造出了高分贝的噪音令人一度耳鸣,严明信眉心紧蹙,“在那种情况下,你不怕是自己误听、误判了吗?”
    君洋似乎笑了一下:“我听得很清楚。”
    他不笑还不要紧,见他这一笑,严明信似曾相识到直怀疑自己神经分裂。
    是不是得了臆想症?
    原本他还想再问点什么,顿时都被噎了回去。
    陈参谋端着茶杯,用杯盖撇了浮叶,看着两个小年轻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大惊失色,感觉自己手下带出来的人似乎比奉天的特级飞行员更胜一筹,十分满意。
    君洋好像看出他的疑惑,道:“当时,张司令问能不能听到他说话,我回应并且呼叫地面指挥所,但地面收不到,只有我和我的僚机能用手势交流。距离7000米左右时地面雷达发现敌第一梯队后还跟着轰炸机梯队,张司令一连喊了几声开炮。我瞄准发射了‘燕’式导弹,击中了一架两机编队中的僚机发动机,敌长机随后拉升,至12000米高度之后我失去目标,这时候你发现了电子干扰机的位置。”
    除了没亲眼见到对面的轰炸机外,这段描述和严明信记忆中完全一致,他挑不出毛病,但扭转战局的关键所在全系于君洋一个人身上,令他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君洋又说:“后来经过张司令和他身边的通讯员证实,他下达指令的次数和时间点都和我说的一样,分毫不差。”
    陈参谋桌上电话响起,朝他们挥挥手:“好了,你们两个慢慢交流感想,别误了晚上的研讨。”
    无论如何也是一同出生入死过。走出办公室,严明信主动伸出手臂,象征性地示意拥抱:“辛苦了,兄弟。”
    君洋大大方方地朝前迈步,也朝他敞开怀,可这一抱不但力道十足,还迟迟不见松手之势。
    严明信:“……”
    他疑心是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惹人不痛快了。
    毕竟事情过去一个多月,调查组早就调查了不知道几轮,肯定查得明明白白,君洋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就说明组织认定没问题,哪里轮得到他置喙呢?
    更何况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他试着说:“对不起,兄弟,是我误会你了。多亏你听到地面指令,不然我们岂不是两眼一抹黑,一个都跑不了?”
    君洋仍不松手,两只手臂像钳住猎物的钳子。
    严明信思索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缘由,只觉得推人也不是,不推也不是,要是开口直言叫别人放手更不礼貌。
    寂静之中,感应灯呼呼大睡,只余遥远的走廊尽头那扇窗户施舍的些微光线。
    “不过……”耳边有人低声喃喃道,“就算没听到指令,我也会开火。”
    这哪是闹着玩的事?
    严明信后撤一步,脱离热情的拥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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