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战斗,人们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了别的念头。
攻击,抵抗,反击,活下来或死去。
时间的概念,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已经消失了,这里只有鲜血,只有无休止的杀戮。
凌晨四点,当夕阳山主阵地上一名杰彭士兵在冲锋时被能量弹击中了头颅,直直的向着山坡倒下时,西约军,撤退了。
潮水般的机甲和士兵,从漫长防线的一个个山头阵地退向西面。
杰彭士兵僵硬的身躯,飞溅的脑浆鲜血,和潮水般撤退的部队,形成了一种凝固和流动相对比暴力美学画面。
当失去生命的躯体,终于失去了微妙的平衡,重重砸落在尘土中时,夕阳山一线,渐次平静下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炮声,在天际消散。残骸和树木,哔哔啵啵地燃烧着。双方士兵的尸体,就密密麻麻地堆积在阵地上。数量之多,几乎让人没有插足之地。一个个山头,就像是一个个寂静的坟地。
这是西约的第十三次全面攻击。结果,依然是不得寸进!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前线指挥官却不得不停止进攻。毕竟,再狂热的士兵也不是铁打的。从准备到发动,再到这夕阳山下,西约突前的攻击部队早已经精疲力竭。即便是轮番进攻,到这个时候,也有些无以为继。
这不是在苏斯,也不是在杰彭。
夕阳山盆地西部,到处都是抵抗的查克纳部队,到处都是满眼仇恨的查克纳人。再加上查克纳经营许久的七星和秀水河两大重镇还没能攻克,集团军能够分配到夕阳山的兵力,就只有这些。
在斐盟部队在这次攻击中展示了他们依然强劲的防御力之后,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是时候换一种方式,或者换一支部队来完成这最后一击了。
没有了炮火,战场陷入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双方的医护兵们,在战场中央擦身而过,各自如同流水般输送着伤员。惨叫声、哀嚎声,忽然就漫山遍野地响了起来。
遥遥相对的作战部队,在冷酷地监视着远方的对手;后勤部队在紧张地输送能量弹药;工程部队在忙碌地整固阵地。士兵们的脚步声,军官们的低吼声,在这短暂的平静中,就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低低闷雷。
……
查克纳陆军上将弗兰,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遍地狼藉的战壕中。触目所及,只有一个个疲倦的士兵,千疮百孔的防弹墙,散落的机甲碎片和一个个焦黑的弹坑。
各个防段的伤亡报告,已经送来了。整条防线,现在剩下的兵力,只有两个团,战损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三十七。再这样打下去,不到中午,整个夕阳山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活着的斐盟士兵。
跟壕沟里的几名士兵一一拥抱之后,弗兰用力地握着了一名伤兵的手。躺在担架上的伤兵,口中吐着血沫。一旁的医护兵在弗兰的注视下,默默地扭开了头。
身旁的战士们,死死地咬着牙,低头垂泪。
所有人都能看出,那一丝丝的生命力,正从伤兵渐渐黯淡的眼睛中流逝。
“我们……会赢……吗?”
这是整个胸腔都被打烂了的士兵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他没能等到弗兰的答案。
他的瞳孔,伴随着身躯的猛烈抽动而扩散。
弗兰跪在泥地上,死死地握着那只肮脏而渐渐冰凉的手。
他很想告诉这个士兵,也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方面军已经集结了十几个师的兵力,还有大量的部队,正在披星戴月赶赴这里。
他也很想告诉他们,方面军,有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计划。
要不了多长时间,那些入侵这个国家,玷污这片土地的敌人,就会被包围,就会陷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绝望境地。他们会哭号、会挣扎,会投降、会摇尾乞怜,会在愤怒炮火下灰飞烟灭!
可是,他却不能说。只因为,他不能过早地暴露那该死的战略意图。
西约人还不知道斐盟联军已经将所有的预备兵力都投入到了这个战区,所以,他们还在肆无忌惮地强攻夕阳山,还在向着东面集结他们的部队。
而一旦被他们得知,在他们以为自信满满地以为斐盟联军的预备兵力因为弗伦索镇而被牵制住的时候,却早已经无声无息地提前集中到了夕阳山,他们就会警惕起来,就会对弗伦索镇,对其他防段进行重新评估。
如果被他们识破整个作战计划,撤回了主力,那么,凤凰城西线,将再度回到原来的防御态势上。骑虎难下的雷峰星方面军,将失去跳下虎背机会,最终只能将一个个师,填入凤凰城西线这个巨大的绞肉机,直到弹尽粮绝。
让夕阳山的战局,维持在这种摇摇欲坠的态势下,眼睁睁看着战士们,在绝望中沉默的用枪,用炮,用匕首、拳头乃至牙齿,去守卫这条防线,对弗兰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这是他生命中,最难熬的二十四小时。
他只能低着头,死死攥着已经没有生命的士兵的手。时间流逝的每一秒,都在他的心头,割出血淋淋的一道伤口。
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十八个小时之后,会发生什么?
那会是一个奇迹吗?
下一次进攻,西约的那些杂种们,又会投入多少兵力。在几公里外的西约出击阵地上,又有多少后继部队已经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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