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卫兵打开,查克纳总统希尔快步走进了房间,直奔站在窗前的李存信。他身后的保镖,助理以及高级顾问,全都自动留在了房门外。走道上已经是人满为患,数十名查克纳的高级军官,政府高层官员三三两两地低声说着话,忧心仲仲。
这里是黑斯廷斯在汉京的住所。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在今天晚些时候。忽然面如白纸满头大汗,在剧烈的咳嗽并吐出少量鲜血后,出现短暂晕厥。
这一幕,顿时吓坏了旁边的人。幸亏当时黑斯廷斯正在办公室里和李存信等人研究机密要务,并没有多少人目睹他病发的情形。而李存信和希尔,也立刻下达了封口令,控制消息。不然,恐怕整个斐盟都会陷入动荡之中。
虽然许多人都知道黑斯廷斯的病情,也知道那一天终究会到来。可是,只要没到那一天,大家就不愿意去想。对斐盟的每一个人来说,黑斯廷斯都是斐盟这个大厦的支柱,即便是那些极力试图将他赶下台,让其他人取而代之的政客,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没有人敢想象黑斯廷斯离开之后,斐盟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可以,斐盟的每一个人都希望他一直活下去,活到地老天荒,哪怕他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他的呼吸声,也让人们觉得安心。
“情况怎么样?”希尔冲起立敬礼的将军们摆了摆手,走到李存信身旁,轻声问道。
老元帅李存信摇了摇头,有些浑浊的眼睛凝视着窗外,花白的须发,深深的皱纹,再加上萎靡的精神,让他看起来仿佛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希尔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依旧紧闭的卧室门。
自从黑斯廷斯抵达查克纳以来,总统府就指定了十几名查克纳最顶尖的医疗、营养、保健、康复等各方面的专家,汇同斐扬的医疗组一道,时刻监控着黑斯廷斯的病情。
黑斯廷斯的病,没有痊愈的希望。
大家能做的,就只是尽量延长他的生命,争取多一点的时间。
可是,人力终究难以胜天,黑斯廷斯的身体状况,还是持续地衰弱。到现在,竟然已经出现了昏迷和吐血的症状,这就意味着,他的病情,已经走进了不可逆转也不可控制的阶段。一切治疗,不过是聊尽人事,能活多久,只是听天由命!
希尔站在李存信身旁,看着窗外暗暧的云层,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东南战局,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内外交困的斐盟也正处于变革之初风雨飘摇的阶段。
尽管在黑斯廷斯的支持下,一个以匪军为中心的联盟已经初具雏形。可是,若他在这个时刻倒下,一切都会功败垂成。
内部,那些早已经对匪军虎视眈眈的人,将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用尽一切手段分化、撕裂这个新的联盟。斐盟会重新回到以前的轨道,或者四分五裂,变得更糟。外部,则有西约趁机发动猛攻,将原本就已经处于下风的斐盟钉上战败者的墓碑。
黑斯廷斯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想分裂斐盟。
他只是想让这个庞大的巨兽,有一副新的骨架,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并战斗下去。一个四分五裂的斐盟,绝对不可能是西约的对手。这个庞大而陈旧僵硬的联盟,必须在战火中涅槃重生。而最炽烈的火焰,正在东南星域熊熊燃烧!
可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窗外的城市,依旧一片欢腾。庆贺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在空中绽放。整个查克纳,都陷入了胜利的狂欢之中。
开战两年以来,这是汉京最幸福的时刻。
对侵略者刻骨的仇恨,在这一刻化作了满腔的骄傲和自豪。无数查克纳战士,正在自己的国土上飞奔,开火,冲锋,卧到,爬起来继续向前奔跑。一辆辆机甲,从他们身旁掠过,墨绿色的金属光潮,铺天盖地!
在他们的前面,敌人正在倒下。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
前方的战报,还在不断传来。
查克纳政府和军方,憋足了劲要让这颗炸弹的威力横扫宇宙。连日来,媒体关于雷斯克星系战局的报道占据了所有的新闻时间。民众的情绪,已经鼎沸。每一颗星球,每一个城市,每一条街道,都有激动的民众在游行。
可他们哪里知道,斐盟,正在经历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
“总统阁下,元帅阁下,”一位医生快步走到希尔和李存信面前,轻声道:“你们可以进去了。”
“黑斯廷斯阁下的情况如何?”希尔低声问道。
“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医生面带忧色,“黑斯廷斯阁下的病情只经进入晚期,我们除了一些保守的治疗外,无法对病情做任何改变。能坚持多长时间,就看黑斯廷斯阁下自己了。”
尽管医生的话已经在意料之中,希尔和李存信还是忍不住一阵惆怅。
两人对视一眼,向卧室走去。
推开门,宽大而柔软的床上,黑斯廷斯静静地躺着。几台监控仪器将感应光点投在他的手上,记录着他的呼吸和心跳等数据。一台制氧机无声地工作着,氧气通过鼻管送进他的体内。
离开了轮椅,不穿制服,老人的身体在宽大的病床上显得那么的瘦小,他的双腿有些萎缩,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一般。
只有看他的脸,他的眼睛,才知道这就是斐盟的军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