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简洁有力,没有华丽词藻的修饰,却立刻在安静的场地内掀起了一阵欢呼浪潮。
在场的很多年轻战士都将功勋卓著、守卫联邦多年的景尧作为心中的偶像,此刻不仅受到了元帅本虫的嘉奖,还有机会流动到元帅所在的主星工作,顿时激动不已,哈哈大笑着与并肩作战的同僚们击掌相庆。
另外一些服役期很长、却始终没有机会建立军功的雌虫甚至眼眶湿润,情难自抑地哽咽了半晌,对兑现诺言、不像其他长官一样贪墨底层战士功劳的叶泽十分感激,并由此更加敬佩这位战力强悍、处事公正的年轻长官。
正如叶泽在战前动员时所承诺的那样,他们既获得了荣耀,也得到了晋升。
在喜悦的大潮中,唯有一只雌虫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坐立不安、冷汗直流。
——被景郁当场宣布撤销职务、移送监察部门继续调查的驻军长官进行了一番微弱的抗议,却在雄虫上将指出他谎报军功、以承诺晋升为由向下属收取礼物等违禁行为后,不得不悻悻然闭紧了嘴,任由走上前来的监察兵架住自己的胳膊。
嘉奖和处罚环节进行完毕后,在场诸虫皆大欢喜,简短的欢迎仪式也宣告结束。
景郁急于从特殊禁闭室中提出那位关系重大的帝国雄虫,于是婉拒了驻军将士们的热情挽留,带着几位亲信下属匆匆离场,十分体贴地没有要求已经与边缘星军雌们十分熟络的直行军小队也一并撤离。
而公费出差的陆忱作为原的弟子,难以避免地承担了替老师交际寒暄的任务,他与其他军事顾问相谈甚欢,不卑不亢的态度和过硬的学术素养获得了几位年长虫族的一致称赞,只好有些无奈地听着前辈们的话题从“四大军团中哪个战斗力最强”,迅速歪成“小陆将来会进入军部还是研究院”。
他虽然心理素质过硬,却也不忍再听他虫连连夸奖自己,尽管脸上还保持着属于晚辈的恭敬和恳切,思绪却早就飘到不远处,与被战士们团团簇拥的叶泽落在一起。
位于他视线末端的年轻少校脸色沉静,正温和地回应众多军雌的道谢,同时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同僚,亲切而不失威严地勉励他们再接再厉、继续为保卫国家和民众而奋斗。
这只雌虫生来属于战场、注定要成为联邦最锋利的剑,如今终于铮然出鞘,任何阴谋、任何成见也无法再迫使他掩盖光芒。
陆忱从不自诩为这柄剑的“主人”,他看向叶泽的目光十分欣慰,对于将雌君放回到能真正实现价值的地方毫不后悔,并且认为这是自己迄今作出的最正确决定之一。
……但只有受伤不在被允许的范围内,雄虫摸了摸鼻子,在心里颇为无奈地捏了下雌君的脸,打定主意要抽时间与他进行一番深入浅出的谈心,使他再也不敢轻易受伤。
另一边被隔空捏脸的叶泽如有所感,抬起头来无比精确地搜寻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雄主,并与之视线相对。
“我为你骄傲。”陆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启唇无声说道。
面容沉静的军雌读懂了他的唇语,那双寒星般的眼睛立刻变得更加神采奕奕,连平时不太显著的梨涡也在颊侧若隐若现。
这幅仿佛得到糖吃的喜悦神情十分眼熟,陆忱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
——这不就跟自家那两只会撒娇、会卖萌的小虫崽在被表扬时一模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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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边缘星由于自转速度偏快,白昼时长比主星上短了很多。
陆忱被几位喜欢提携后辈的军事顾问围在中间,十分耐心地参与着长辈们的谈话,被提问时阐述看法的态度恳切而从容,虽然表面上并不狼狈,心里却叹了口气,感到自己在同时面对五位思路刁钻的原。
直到从同僚中脱身的叶泽前来搭救雄主,回过神来的陆忱才惊讶地意识到此时已经夜幕低垂。
作为一个曾在地球生活了二十年的人类,尽管能够接受虫族社会不同星球由于转速不同而昼长各异的事实,但“天黑”在他眼中仍然与“上床睡觉”的含义等同,是每个夜伏昼出的生物都应遵循的自然规律。
S级雄虫十分注重养生,尤其喜欢抱着暖乎乎的雌君窝在床上早早入眠,考虑到对方此时又有伤在身、更需要多休息,当即握着叶泽的手与前辈顾问们礼貌道别,在几只年长雌虫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脸皮颇厚地坦然离去。
刚被撤职的驻军长官在战斗结束后立即意识到了叶泽的厉害之处,他求生欲极强,将基地内条件最好的闲置宿舍划分给直行军小队,方便受伤的战士们在此将养身体,恰好与包括陆忱在内的主星诸虫住在同一栋楼。
通向宿舍区的小路上开满了碗口大的不知名花卉,微微湿润的空气中浮动着恰到好处的芳香
陆忱抬手拂去横垂在眼前的沉甸甸花枝,察觉到被自己牵着默默向前走的雌虫似乎有些紧张,忍不住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刚才跟战友在一起时不是话题很多吗?”
雄虫似真似假地扮演着一个胡乱吃醋的丈夫,还戏瘾很大地停下了脚步,同时伸出手轻轻按上雌君的肩头,将力道控制在“轻柔”和“强势”之间的微妙平衡点,促使对方向后退去。
叶泽在陆忱的主导下十分顺从地一连退后几步,直到脊背挨上身后的花墙、察觉到雄主的力道减弱,才稳住身形,仰头与他视线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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