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苦竹 作者:若夕桃

    308打谷子记事

    来到田野，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水稻在阳光的照耀的下闪闪发光，秋风习习吹来，掀起层层金浪，飘来阵阵稻谷的芳香，这良辰美景，真叫人陶醉。

    但是苦竹村的乡亲们来说，也意味着一脸之中最忙碌的时候到来了，栽秧打谷是农民一年生产生活中的大事，其中又以打谷为最。

    前世的成睿几岁的时候，就开始随着成爸、成妈一起夏天打谷子了，小的时候，还没有力气割稻把，就帮着成爸递谷把、还有推伴桶；大一点，到读初中的时候，她就学会割稻了，只是速度不是很快，一般负责的区域都不大；到她读高中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出门帮忙打谷子，换工；再大一点的时候，她反而没有那么勤快了，在学校养了几年的皮肤对上大到火辣、几乎快要把人烤焦的太阳，很快就会败下阵来，这个时候，她开始负责每次打谷子时的后勤工作——做饭。

    打谷子，做饭的事情并不简单，一个人，从早上起床以后，至少的准备二桌人的饭菜，就算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弄的手忙脚乱的时候还是不少，时隔近二十年没有打过谷子的成睿，在这个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又体验了一回传统的打谷子。

    离正式打谷还有几天，成妈就已开始张罗打谷的事情了，先是走西家、串东家挨个请打谷的劳动力。

    在苦竹。像是打谷子，拆房造屋这些事情一般都是不出钱请人的，实行换工制。今天你家帮我，明天我家帮你，如果关系好的二家人同一天打谷子，那么就会尽量触动二个劳动力，一家一个。

    这个时候成妈请人打谷子，还是比较好请的，不比二十年后。呆在农村的青壮年劳动力已经很少了，绝大部分都已外出打工。留在家中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要请几个有劳力的人来打谷非常不容易；

    加上成家的谷子是晚熟品种，起一段时间，成妈和成爸已经换着给很多人家家里帮忙打谷子。所以成妈只是一说，他们都点头表示答应了。

    成爸则开始收拾打谷子要用的工具，打谷机、伴桶、遮帘、砂刀（和镰刀很像，但是要窄很多，而且刀口上有很多尖锐的锯齿）、开水壶、箩兜、撮箕、饲料口袋……

    在苦竹，打谷子的工具在二十年间，也经历了很大的变化，在成爷爷在的时候，那时还没有打谷机。所有的稻谷是需要用伴桶来打的。

    伴桶有些地方又叫黄桶，是一种用来收割稻谷的工具，该桶呈四方形。上宽下窄，四面口宽约150厘米，高约80厘米，一般是用杉木做的，既轻巧又结实，每个角留有一个手柄。便于搬运，做好后上过桐油。油光发亮的，放在水中也不会浸水。

    那时还是大集体，一个生产队有很多这样的伴桶，伴桶并不重，每个约三、四十公斤，搬运时一般是一个人杠的，必须用一根木棒，横在桶的两角之间，起着支撑作用。然后把桶倒过来，用肩膀杠着木棒，两只手架住桶的两边，便这么杠着走了。

    人在杠桶时，是看不到人的模样的，只看到人的下半身，两只脚在地上行走，一个大木桶，在庄稼地里移动着，远看像一只小小的蚂蚁，撑着一个大东西在蠕动。

    这桶子打稻子，一般是两个人，站对角，开始打稻时，手持稻穗的根部，一先一后，将稻穗部分猛击在伴桶的木板上，让谷粒脱落，然后发出有规律的声音；稻谷打下来后，都落入桶中；而稻草，则放在旁边，一般打过三手稻穗后，再将稻草尖捆起来，呈三角形晒在田中间，晾干以后收回家可以铺床，可以烧，还可以喂牛……

    因为经常打稻子，那木桶在稻穗的重击下，与稻子摩擦久了，木桶会慢慢变薄，这时，生产队可以请木匠用一两块新木板，釘在上面，像叠补丁一样，又能用上好几年，时间使用太长了，这木板有时甚至会通眼，这时，这伴桶就该退役了。

    到了七十年代，出现了打谷机，伴桶不再是打谷子的主体，而变为了客体，用于装纳脱粒的谷子。

    打谷机是一种简单的农业机械，最早是用人工踩的，通过脚踩带动滚筒转动，滚筒上装有铁齿，稻穗一压到上面，就会把谷粒脱掉。

    打谷机比伴桶收割快多了，但搬运起来，很麻烦：先要将打谷机拆下来，分成盖板、滚筒、机身三大块，机身必须两个人抬，虽然也有一个人能杠动的，但一头重一头轻，很难把握；那滚筒要一个人杠，因为上面有很多铁齿，要用稻草垫着才能杠上肩，也不方便；至于盖板，则需要一个人用粪箕挑。

    打谷机踩起来滚筒飞快地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稻穗一放在上面，经过翻转，很快谷粒就脱落了，操作的人，一边用脚踩，一边用手握稻穗，双手不空，没有一刻休息。因此，只有男人才能去干，女人只能割稻子，递稻穗什么的，极少有上打谷机的。

    成妈算少有的能干人，割稻、递谷把、揋谷把样样都行。

    在脚踩式打谷机出现以后，很快手摇式打谷机也出现了，手摇式打谷机要比脚踩式打谷机多一个人，在打谷机滚筒的一边多了二个齿轮，通过把手和打谷机上的齿轮咬合，然后一直顺时针摇动，打谷机就能运转；虽然劳力上多了一个人，但是却可以二个人同时揋谷把，效率比脚踩式打谷机要高上很多。

    摇打谷机的工作不能怪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当谷把放在滚筒上脱粒的时候，滚筒就会产生一个很大的反作用力作用在齿轮上，想要让滚筒继续转动，就需要摇打谷机的人使出一个更大的力，一天下来，一双手酸的不行。

    再后来，出现了汽油机，有些将汽油机装在打谷机上，通过动力带动，减轻了劳动负担，但打谷机更重了。

    很多年后，收割机出现了，成睿在新闻纪录片中看到北方用收割机收割麦子，觉得很神奇，就问成爸，“为什么我们这里不用收割机呢？”

    成爸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理，只得告诉成睿，“睿睿，麦子是种在旱地上的，收割机能去，我们这是水稻，长在水里的，收割机不能下水田。”

    就这么把成睿懵住了，还觉得成爸觉得有理，其实是当时水稻收割机技术没有过关而已。

    到她死前的很多年，水稻收割机就已经正式投入使用了，他不仅收割的干净，速度也非常快，一大片农田，原本需要十来个人忙上二天，用水稻收割机，半天就能搞定，极大的节省了劳动力。

    但在苦竹，因为全部都是梯田，每个田都很长，但是却非常的窄，像成睿家，就要好几个不到一米宽的田，收割机根本就来不了，也用不了，仍用柴油打谷机，当然也有少数分田到户后，田非常少的人家，觉得置打稻机不合算，也仍然用伴桶。

    成睿记得自己家，十几年以后，购买的那台柴油打谷机还有打田的机器，都是和村里另外一家合伙买的，一家出一半的钱，打谷子的时候，二家自己买柴油；如果哪家使用时，机器出现问题，由使用方负责修理；如果是在闲置期间出现问题，则有二家共同承担修理费用。

    人员落实以后，母亲便开始准备打谷子那天的伙食，以及帮着晒谷的、煮饭的人员都请好了以后，便等着打谷日子的来临。

    打谷子的前一天刚好逢集，成妈拿着开好的单子，带着成爸和成睿一起去了湟水镇的集市，在苦竹，打谷子置办的伙食比过年还好，因为打谷子是重体力活，帮你打谷的人辛苦了，又没有让主人家给钱，自然伙食是要开好的，否则，第二年就再也没有人来帮你打谷了。

    像烟酒啊、饮料、鸡、鸭、鱼、肉那是不能少的，还有什么卤猪头肉、泡鸡爪、卤鸭、凉拌猪耳朵这些就要根据各家的经济情况，酌情购买。

    成家这几年也不说找了什么大钱，但是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所以开出来的单子也格外大方：包谷酒五斤一桶拿了一桶，啤酒直接开了三件，饮料也拿了一件；叶子烟买了一把，纸烟买了一条；新鲜的猪肉割了十斤、台面上有的各种熟菜一样买了二斤、还有成睿最喜欢的凉拌菜也买了二斤；辣椒、味精、酱油、花椒、八角、三奈等调味料一样不少……

    鱼，成家是不缺的，打鱼的那天特意留下了一下；家里养的鸡，虽然没有鱼塘那边的鸭子多，但是数量也不少，而且都是跑山鸡，肉质和口感都比养鸡场出来的鸡要好很多；鸭子，唐叔专门留了最肥的二只，等赶完集回去以后，成睿就会到唐叔那边去拿。

    成爸负责把已经买好的大件物品先运回家，成妈则带着成睿沿着街道继续扫荡，杂七杂八的东西买了不少，成睿心血来潮还买了五包冰粉粉，打算打谷子的当天端到山上去，当水喝……

    308打谷子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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