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每次下课之后,阮先生会在御书房待很久,写写画画等着朕去问问题,但是朕下课之后从来不和阮先生多待,有时候甚至会称病直接提早下课。
想来想去,朕昨天早早地溜之大吉,今天又干脆不去上课,而且这期间还把阮先生的学生弄去修渠。虽然修渠本来就是阮先生自己求的,但那是想做正职,而不是像朕给的旨意,让刘冰尧为主,陆衡为辅。
这里头有个互相牵制的想法,但考虑到刘冰尧是十三王爷举荐,陆衡是太后娘娘的人手,朕偏向谁不言而喻。
估摸着这事是个导.火索,朕心里头都想好了怎么和阮先生来解释,结果朕一踏入御书房,就发现阮先生好整以暇的坐在西席上头,正在认真看书。
发现朕带着室外的寒风进来,阮先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微微行礼:“见过圣上。”
这也不像是被朕伤心要走啊?
朕满肚子狐疑没敢开口,阮先生略微得意的跟朕解释:“今日老臣和妻打了个赌,她说昨天圣上都没有搭理老臣穿了新的大氅,今天老臣肯定压根儿都见不到圣上,为了赢这个赌约,老臣就——”
阮先生说起自己妻子的时候,那眼神温柔的,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差不多是朕岁数十倍的俩人,给朕这个未成年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朕:……
朕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见到阮先生那会儿。
合着昨天刚见面阮先生就拉自己大氅,其实是在疯狂暗示朕看看他的新衣服?怪不得明明宫里炭火烧的那么旺,阮先生还丝毫不感觉燥热的穿着大氅给朕授课。
朕看看王喜福,王喜福脸上一苦,对朕解释:“奴才是看皇上眼色行事啊。”
得,合着还是朕没看懂阮先生的暗示的错了,朕对王喜福看去一个危险的目光。王喜福看懂朕的眼神,立马跪下对朕说:“是奴才妄自揣测上意,还请皇上责罚。”
朕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么点消失就责罚王喜福,朕对王喜福说:“背过身去。”
王喜福听话的向后转。
朕揣了王喜福一脚,然后把阮先生送来的戒尺还回去,正想说话,原本在看朕和王喜福主仆互动的阮先生开口说话了。
“既然圣上身体康健,还能来看老臣,不如把今天的早课补上。”
理论上来说是在装病的朕:“……”
皇宫套路深,朕不想做皇帝了。
饥肠辘辘的被阮先生抓着补课,朕领了一叠作业回来,气鼓鼓地吩咐御膳房,朕今天要吃牛油汤锅,朕要吃冰淇淋,朕要吃橘子糖!王喜福明显想劝劝朕,可是感觉了一下先前被朕踹一脚的力道,把话又咽了下去,欲言又止的让王富贵去给御膳房传话。
不知道是朕被饿惨了,还是御膳房大厨的手艺进步,今天的牛油汤锅特别合朕口味。
热腾腾地肉片下锅,朕一个人坐在大桌上,脸上被热气熏得微微犯热。
这种汤锅的好处就是可以吃热乎的,就算小太监试毒结束,拿到朕面前的也是热气腾腾的。
以前总以为崔领班在御膳房给朕开小灶,有个能交心的人一起吃才好吃,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好吃就是好吃,哪有什么心情相关的事情。
好吃的东西就是让朕开心。
就连朕以前要求御膳房研究的大齐土法冰淇淋,都已经研究成功!今天朕提了一嘴,御膳房送过来的就是成品,比起崔领班一个人做的改进不少——
御膳房还是需要调.教。
朕开心了,就和王喜福说:“赏了。”
王喜福欢欢喜喜的替御膳房谢恩。
朕无视自己称病的事情,点了牛油汤锅,还吃了不少冷冰冰的零嘴甜品。等朕悠闲自得的午睡起来,王喜福战战兢兢地告诉朕,太后娘娘让陈敬红给朕送了一本《孝经》,让朕抄写了明天送过去。
大齐尊孝道,太后娘娘给朕送《孝经》,这是说朕不孝。
对于皇帝来说,这不亚于说皇帝不能胜任君临天下的职责,不过太后娘娘让陈敬红做这事儿,也只是想告诫朕,并没有想让事情闹大。
想想最近也是朕先跟太后娘娘叛逆,明明是先答应了太后,却转头就被熠皇叔说动改主意。
叹口气,朕让王喜福磨墨。
朕觉得先前吃的牛油汤锅和土法冰淇淋都不香了。
不过认抄归抄,认罚归罚,朕并没有改主意的意思,陆衡就是不能做修渠的主事。按照太后娘娘从不和自家儿子翻旧账的习惯,这被罚完也就结束,后续再给太后娘娘讲讲理由,这事儿应该也就过去了。
《孝经》全篇两千多字,要是恭恭敬敬地用毛笔抄一遍,得花不少时间,想着朕还要做阮先生的功课,手下动作飞快。
朕这头抄着《孝经》,王喜福捧着个托盘进来,仿佛是被人掐住脖子,脸色非常难看。朕抬头看看他,王喜福犹犹豫豫,眼神躲闪。
朕没好气的跟他说:“要是不想说,就滚出去。”
没看见朕还在愁功课和被罚抄的事情吗?
王喜福面露难色,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朕的书桌旁边,从里头拿出来一本奏折。看见这个奏折,朕就眼皮一跳,想到点不好的事情。
“文渊阁让人送来的,说皇上漏了一本折子没批。”
朕和王喜福都知道这本折子是怎么回事儿,就算不打开,都知道里头写的什么,要是再让朕看几遍,曹选明写的奏折朕都快背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