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府衙来了差役,传唤朕和沈十方。
到了公堂,衙门里的差役还算客气。朕跟着沈十方走进来,看见谢云洲高坐清正廉洁的匾额后头,他也看见了朕,表情忽然愣住。
沈十方看见这严肃的场面,率先跪下磕头,喊道:“草民沈十方,拜见大人。”
朕随意地拱手行礼,谢云洲被吓得站起来,想说点什么,看见朕的表情,吞吞吐吐半天却没讲出来。
旁边做记录的柯文书率先开口:“堂下何人,见了知县大人,为何不拜!”
“在下孟小五,秀才出身,可以不拜,大人您说呢?”朕回答了柯文书,却是看向谢云洲。
谢云洲被朕看得紧张,一张俊脸不自觉地皱起,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方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按律的确如此。”
柯文书和赵师爷两人,大概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只是在旁边附和了谢云洲的话,朕猜着他们恐怕还在猜沈十方是怎么越过他俩,直接让谢云洲知道这个案子的。
昨夜谢云洲已经看过状子,向沈十方问起话来便是十分顺畅,问完之后,谢云洲点点头,跟沈十方说:“便回去等等,待本官将萧宝玉传唤到场——”
不等谢云洲说完,赵师爷说道:“大人,这案子是前些天就来报过了,咱们已经派人去浮县传唤过了。萧县令很配合,但是他说近来公务繁忙,故而找了个讼师过来,昨日刚刚到锦县,可是要去传唤?”
严格来说,锦县和浮县都是县级单位,谢云洲是无权审理和他同级的萧宝玉的,听见萧宝玉能配合得找讼师,谢云洲便是直接让去传人。
派人出去以后,而这时候谢云洲像是忽然回过神了一样,问赵师爷:“既是已经受理的案件,为何本官未见其受理的卷宗?”
赵师爷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反问:“大人不是无意中看见他们的状纸,才来审案吗?”
谢云洲意识到其中有问题,他昨日见到的,只是一份新写的状纸,没有任何府衙印记。他拍了下惊堂木,对赵师爷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不从实招来!”
赵师爷意识到问题不对,连忙起身往地上一跪,片刻就想明白了,对谢云洲说:“小的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大人,先前那沈十方和孟小五拿了状纸来告状,虽然是空穴来风的事情,但小的还是吩咐人受理了。但是衙门积压的案件极多,刑房文书人手不足,而且萧县令那边人也没派过来,毕竟是没有证据,小的也不好勉强萧县令……”
赵师爷三言两语之中,竟然是把锅扣在了朕和沈十方头上。
还真是,特别熟练。
沈十方听见赵师爷这话,顿时恼怒:“你这师爷,血口喷人!明明证据已经交到你手中!大人,草民这里还有赵师爷写的亲笔凭据!”
说着,沈十方将赵师爷的写的凭据交到谢云洲手中。
结果那赵师爷冷笑道:“随便用个纸条就说是我写的,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滑稽可笑之事!分明就是你们胡乱写的伪证,还请大人明鉴。”
赵师爷说完,谢云洲也对比完了字迹,朝沈十方摇摇头说道:“字迹的确和赵师爷平日里的不一样。”
沈十方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分明是我亲眼看着他写的!”说着,沈十方忽然记起件事儿,这人写得时候用的是左手。
沈十方连忙拆穿道:“他是用左手写的……”
赵师爷听见这话,脸上稍微一僵,大约是没想到沈十方还能记得,但他还是很镇定:“分明就不是小的所写,这人是栽赃啊!还请大人明鉴,小的从来都不会用其他的手写字啊。”
这话说得,若是堂下站着的人没有朕,谢云洲八成是要信了赵师爷的。
因为赵师爷随后又说:“小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居心,要来陷害小的!还请大人想想,他们既然可以直接将状子到大人手中,搞不好他们就是随手造假,污蔑小的!”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说得太好了!朕都忍不住想为赵师爷找夸词儿。不过赵师爷的话只能把沈十方气得够呛,气得只说证据真的全都交给了赵师爷。
赵师爷道:“你说已经将东西给我,可有别人看见?”
沈十方刚想说朕看见了,但赵师爷冷笑,“这秀才与你分明一伙的,说话自然不足为信。”
忽然被cue,朕没有搭理赵师爷,而是对谢云洲说:“大人,是非曲直,等萧宝玉到了,当堂对峙便知真伪!”
谢云洲不愿驳朕,便让赵师爷安静,假装刚才没有发生要证据一样。
等待中,谢云洲看见朕站在旁边,差人给朕和沈十方拿来两把椅子,说道:“既然是为百姓伸冤的义士,便不应该站着。”
这个理由说得漂亮,朕考虑到要是朕不坐,估计谢云洲也是坐不踏实,没有推辞直接坐下。倒是沈十方扭扭捏捏,不太敢坐,最后大约是看朕实在随意,以为衙门本就如此,便小心地坐好。
赵师爷见此情景,心里边儿忍不住咯噔一下,朕知道赵师爷心里的疑惑——
明明只是递了一份毫无证据支持的状纸,并且还有诬告衙门里师爷的嫌疑,怎么会被知县老爷如此对待呢?又是听他们辩解,又是直接给椅子在大堂坐下。赵师爷摸不到头脑,却也没办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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