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寅他说,二十多年前他才刚刚踏入仕途进入官场,结识了一位翩翩佳公子,他才华横溢,像是一轮明月照在人心中,他感情真挚,像是冬日暖阳温热人心。明明五官不是多么精致,可周身的气质,却让人觉得,他是那么美好。
后来,吴承寅才知道,那是皇上的儿子,怡郡王高炽。
两人相识以后,相见恨晚,互相将对方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许下将来君臣相和、治理大齐的愿望。后来吴承寅助其被封亲王,夺得太子之位,成为君临天下的皇帝。
其实这事儿朕知道,当初父皇登基的时候,吴承寅出了大力气,甚至连自己妹妹都许给了父皇。
毕竟是朕的汤姆苏·大家的白月光·万人迷父皇,朝中大臣或多或少都和父皇有那么一段两段故事。
说起来,父皇宫中的妃嫔,也都和他有那么一个两个美好的回忆。
就比如被吴承寅送进父皇后院的德太妃,当年上山烧香,偶遇大雨弄湿鞋袜,在寺中正好遇见年轻时候的父皇,两人对诗互认知己……
吴承寅说完他和父皇的生死与共的经历,放下了茶盏,对朕说:“但是一切,都在他登基后就变了。”
吴承寅诉说着父皇登基以后,觉得吴家的支持不再重要,转而将目光投向秦虎、杨文斌甚至连唐孝乙都是父皇宠信的对象。
宛如一个深闺怨妇……
朕把脑子里对吴承寅的奇怪滤镜拿掉,还是觉得这人古古怪怪。皇帝身边不就是有各式官员,今天宠信这个,明天宠信那个,就是为了方便权力制衡。而且父皇变得最多的,难道不是因为他遇见了岳斯峦吗?
哦,吴承寅应该不知道岳斯峦。嗨,还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啧啧啧。
吴承寅讲了半天没有说到重点,朕不得不让王喜福给他再添一杯茶,十分无奈。
吴承寅大约是觉得,他终于把事情讲完了,心情舒畅地夸了朕一句:“陛下也就是这点像先皇了。”不等朕问具体是哪点像,他便让王喜福给他伺候笔墨,聚精会神着,不肖多时一副草原人的势力分布图跃然纸上。
吴承寅说:“这些年与草原人倒卖火.药,偶尔也会溜去草原看看,势力分布记了下来。草原王帐经常搬迁,但是大体只在这两处,今年草原人大旱,估计就是这里。”
朕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位置,点头。
吴承寅和朕告辞,像是一位朝臣与朕商量完政务一样的告辞,朕抬手准许。吴承寅给朕说了他这辈子最后一句话:“只可惜,跟先帝去一起草原看看的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
朕:“……”
行吧,人人都爱先帝。
吴家谋逆,被判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户部尚书黄仕权去吴家抄家的时候,据说带了五六十名侍从,足足搬了三天,才全部清空,最后核实出的家产,竟有一千八百万两黄金。哦,这些还是没算古董花瓶,名人字画的数字。
其实榅皇姐还是跟朕求了情,想让朕放了吴宏闻。
榅皇姐说:“其实吴家谋逆的事情,吴宏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那么蠢,他那天过来,是真的想来救我来着。”
听榅皇姐的口风,八成是去天牢看过吴宏闻的。
但朕没有答应榅皇姐的请求,吴宏闻虽然没有参与谋逆,但是吴宏闻生在吴家。吴家靠着走私火.药这事儿,赚到了不少钱财,而这些钱财里头,又有多少,是靠着奴役百姓挖矿得来的呢?
江南浮县矿洞死了一百多人,吴家直系男丁一百多人,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天理昭昭,罪责难逃。
榅皇姐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离开了皇宫。走之前对朕说:“析弟弟,你现在有几分像个君临天下的皇帝了。”
*
吴家人被砍头那天,是个艳阳天,京城里有点门路的百姓,都跑去围观了。
谋逆大罪砍头,实在是少见,再加上抄家时候的那些家产,百姓们都觉得,肯定是搜刮的民脂民膏,贪官还谋逆,杀得好!
但朕知道,吴家这一千八百万的家产,一部分是四大世家吴家之一的数百年积累,还有一部分,便是与草原人买卖火.药的走私所得。
看着戚风从吴家顺出来的账册,朕看得头皮发麻,从吴家渠道流出的火.药兵器,利润竟然超过五百万两。难怪吴家明知道这事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他们还能硬着头皮做了这么多年。
当然,让朕头皮发麻的,并非吴家的银子,而是这五百万两银子代表的事情。如果这些火.药被用于攻打大齐,草原人绝对有能力,攻破北境的三十万大军。
京畿卫里头的枪械营,是装备最精良的枪械部队,但自打朕父皇登基以后,他们便常年在京中守卫,提防的都是内乱。
如果让现在的枪械营去打草原骑兵……
朕有点不敢想。
朕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可以和草原王摊牌,说他最宝贝的继承人郁赤金在大齐被俘,想换回王子,他们就得赶紧停下跟大齐打仗的想法,好好和谈叭。
战争的起因既然可以阻止,那还是能兵不血刃的解决了最好。毕竟他们打仗过来要死人,朕的将士也要死,草原骑兵与大齐步兵对上,总是要吃些亏的。
不过现在朕愿意捞他们一把,他们也没道理不答应,能好好活着,谁会愿意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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