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年总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他蹙起眉尖:“眼前这幅状况,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谁昨夜旧疾发作,和一块会喘气的大冰碴子没什么两样,”
九漓从一旁漫步走来,“要不是小家伙冒着感染风寒的危险照顾了你一晚上,你能恢复得这么快?”
照顾……一晚上?
林夜北咬着唇,想起昨夜不巧碰上了魔域的满月,他生来的寒症似乎猛烈发作,当即便晕了过去。
可这时内视一番,除了灵脉稍微有些运转阻滞,肆虐的极寒灵力竟然已经全部消失,效果甚至比以往师尊为自己疏导之后更好。
他望向一旁正簌簌穿衣的傅含璋,见他脸色苍白,凤眸下挂着两弯明显的黑眼圈,显得很是憔悴,心下不由得一软。
怎么说他也只是个普通少年,平白被卷进这样一场危机中,为照顾自己劳心费神,又被一掌推开,自己并非冷血无情之人,这样怎么也说不过去。
再者说,那场梦境也与傅含璋无关,自己实在不该迁怒于他。
梦境之事,还是等到离开魔域后,找大师兄问个清楚吧。
“昨夜多谢你。”林夜北从如意囊中取出一枚鹅黄色的丹药递过去,“这是我师门炼制的回露丸,你服下一粒,可免受风寒之苦。”
傅含璋点点头,毫不迟疑地接过药丸送入口中,浑.圆的丹药在接触到津.液的瞬间就化为汁.水,甜丝丝暖融融的气息也蔓延到周身百骸。
“这丹药好甜啊,”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身上也暖暖的,很是舒服。”
“那是当然了,这回露丸可是小同光的得意之作,能清除各种不良状态,风寒什么的更是药到病除。”
九漓在一旁认真啃爪,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忘了向你介绍,吾名唤九漓,昨晚忽然结冰的那家伙叫林夜北,多亏有你在,我们才能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
“没事,若非前辈和大哥哥救我出去,现在含璋只怕已经成为那大□□的腹中餐了。”傅含璋眉眼弯弯,随后想起了什么,收敛起笑容,
“不过大哥哥真的没事了吗?昨晚他浑身都挂满了寒霜……”
修士因为灵力运转不当,出现类似状况也并不少见,可傅含璋不过是个普通人,昨夜被吓成那副模样,只怕也是担心林夜北丢了性命。
九漓轻叹口气,正准备说几句话安慰他,一只手却先它一步抚上了傅含璋的头发顶:“无妨,只是灵力运转不畅,过两三日便好了。”
感觉到修长冷白的指节抚在自己头顶,傅含璋浑身一震,迅速低下头,掩去了眼底陡然泛起的一丝猩红。
抚摸他头顶的那个人毫无察觉,墨发披散神情冷淡,不知他心底情绪翻涌,想要将那削瘦的肩胛搂入怀中,想要舌忝舐那右眼底一抹泪滴形的薄红,想看到那人如同梦境中一般,眼角水红辗转低吟的模样。
林夜北察觉了他的僵硬,手指停顿了一刹。
他很少与旁人接触,方才这样做,不过是想起往日在师门,每当自己身体不适或者修炼受阻时,秋风陵总是会坐在他身边,抚摸他的发顶。
宽厚的手掌传来令人舒心的温度,总能将那些怪异的情绪抹去。
他犹豫了片刻,想要收回手,手腕却被抓住。
少年抬起头,眼神清亮,嗓音甜腻得让人心慌:
“大哥哥,你真好。不论怎么样,含璋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报答”两个字被他咬的刻意,林夜北愣了愣,只当是少年意气,勾起唇角收回手,倒也没有过多在意。
寒症发作的后遗症就是灵力迟滞,两三日内他根本无法将灵力运转如常,就不可能通过勾勒传送法阵的方式直接离开魔域。
好在魔域与凡界之间存在着诸多通道,不归幽林西部的一口古井就是其中之一,林夜北从如意囊中取出两柄淬灵匕首,将其中一柄分给了傅含璋:
“拿着它防身,我们去找出口。”
他身上储备的符咒早已被血蟾妖王的唾液腐蚀不能再用,眼下没有灵力,也无法用明砂再绘制新的符咒,只能依靠这柄淬灵匕首防身。
“魔域生物对于拳脚攻击是免疫的,倘若遇到来袭的魔物,你就用这匕首去刺他们的要害。”九漓毫不见外地爬上了傅含璋的肩头,“北北身上冷得很,还是你这里暖和,让吾蹭蹭。”
傅含璋眼底冷意稍纵即逝,神情却很乖顺。
他瞥了一眼林夜北,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前辈,大哥哥是这几天都不能动用灵力了么?”
“是啊,一般发作后两日之内都无法恢复如常,”九漓眨眨眼,“不过北北身法好着呢,倘若不是十分难缠的魔物,依靠匕首也能解决的。”
“前辈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傅含璋拍拍胸脯,仿佛松了一口气,垂落身侧的手指却微微捻动,似乎有暗红的气流在指尖一闪而没。
林夜北和九漓一路收敛着气息,傅含璋又是普通人,加之三人一路沿着不归幽林的外围走,按理说不应该遇到什么魔物。
可意外还是在当天傍晚发生了。
走在傅含璋身前的林夜北突然顿下脚步,眼神警惕地望着前方。
此时他们距离古井还有不短的距离,周围原本安静的树林中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响,紧接着声音变得越来越明显,有什么东西很快从暗处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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