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此刻灵力受阻,根本无法施为,九漓更不可能相助,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了引气诀。
所谓引气诀,是自己师门所传的一种独门心法,可迅速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运转一个周天,用于清除体内杂质,易经洗髓。
这门心诀无视修为水平,不论是凡人还是大能修士都能顺利运转,也因此成为了师门的不传之秘。
倘若将引气诀教给傅含璋,就能挽救他的性命,可这样一来他就知晓了师门的秘辛,自己又该如何处置?
“北北,小家伙快不行了!”
见傅含璋的嘴唇已经变成了乌黑色,九漓急得咬住林夜北的衣袖:“他救了我们,难道你忍心就这样看着他毒发身死?”
林夜北眼睫颤抖,他生来冷淡,很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冲突。
师门之命不可违,可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唔呃……”
傅含璋咬牙弓起身子,全身都因为剧烈的疼痛不住痉挛着,意识似乎已经模糊了,却依旧断断续续地道:“不要……不要伤害大哥哥……”
毒素烈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神经紧绷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
他眼前一片黑沉,滚烫的前额忽然被什么冰凉的事物抚上,一道清冷的声线作响在耳畔:“屏息凝神,随我默念心诀。”
尽管这时神志已经不算清醒,那道声音却仿佛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他下意识地随着对方的吐字逐一默念,冥冥之中似有清冽的泉水从头顶涌出,熄灭了体内沸腾的毒焰,再裹挟着致命的黑色气息排出体外。
随着神志渐渐清明,他默念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眼前的血雾散去,视线变得清晰,他这才惊觉自己卧在林夜北的腿弯,而浓墨般的夜色已经被东方天际的一抹鱼肚白撕.裂。
那人竟然守护了自己整整一晚上。
“大……大哥哥?”少年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林夜北眼睫轻.颤,徐徐睁开,他担心傅含璋的状况,引导着他完成引气诀的运行之后,又不眠不休地在一旁看护,直到确认对方彻底脱离了危险,才垂眸休息了一会。
他轻抚傅含璋的额头,感受到指下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由悠悠松了口气:
“毒素已清,你的身体应该无碍了。”
傅含璋抿着唇,眸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忽然摇摇晃晃地撑起身,顾不上身体尚未恢复,就双膝跪地,深深叩首:
“含璋多谢大哥哥救命之恩,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激动至极,话尾都几乎要破了音,九漓见林夜北神色冷淡,忍不住叹息着上前,用肉乎乎的爪子拍了拍傅含璋的手:
“小家伙不必客气,你救了我们几次,我们也理当回报不是?赴汤蹈火当然是不必,只不过……”
它拖长了声音,望进傅含璋渐渐染上慌乱的眼睛里:
“北北为了救你,连师门的秘笈都交了出来,这又该如何是好?”
“师门秘笈”意味着什么,傅含璋当然心知肚明,他望了望面无表情的林夜北,又与一脸严肃的九漓对视了片刻,眼底的光沉了下去:
“那么大哥哥和前辈希望我怎么做?”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取了你的性命,这样一来就能永绝你泄密的后患,但你的命就白救了,”
九漓眨了眨澄澈的金瞳,浑不在意地说着残酷的话语,“所以另一种办法就是给你服下损毁记忆的药物,可这样你的识海难免受损,将来或许会变成一个痴儿也说不准。”
事态转变得太快,傅含璋面上感激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散,眼底就染进了绝望的阴霾。他下意识地攥住胸前衣衫,整个人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颤抖着向后缩。
林夜北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的动作,看着他迟疑地伸出手,握住了不远处沾了尘土的淬灵匕首。
……果然如此。
傅含璋并不是傻子,如今自己为了救他耗费大量心力,加上灵力尚未恢复,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他大可以用淬灵匕首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再一走了之。
林夜北目光清冷,背在身后的手握住了另一柄匕首。
他屏气凝神,正警惕着眼前的少年扑过来,却没想到对方举起匕首调转刀刃,竟然将它横在了自己的颈侧!
“你这是做什么?”他瞳孔微缩,低喝道。
傅含璋没有回答,一双明丽的凤眸蘸了泪,水光悬在长睫上将坠未坠。
他一双点漆眉皱得紧,嘴角却倔强地弯起:
“含璋这条命,是大哥哥救的,若是没有你,我或许已经被魔物吃得渣都不剩。”
说着他握紧匕首往前推,细嫩的皮肉很快被刺破,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所以大哥哥想要怎样都好,含璋什么都没有,唯有这条命。若是你看得上,只管拿去。”
“求你……不要怀疑我,不要抛下我,”
他小猫似的呜咽着,泪滴扑簌簌往下坠,颈侧流出的血很快沾湿了衣领,“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卑劣无比,还不如当时便毒发死去得好。”
匕首划开了更多皮肉,眼看着就要刺入脆弱的咽喉,傅含璋的动作却忽然一顿,手腕被捉住——
林夜北蹙眉盯着他,淡褐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愠怒:“我何曾说过要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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