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与药鼎无关,是臣担心陛下安危,才自作主张带他来此,请陛下责罚。”
傅含璋挑了挑眉,凤眸中怒意更甚:“秦语苍,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僭越了么?”
他袍袖一振,平地里瞬间卷起一阵罡风,将洛秦二人掀飞,狼狈地滚落到阶梯下。
“孤的身体自己清楚,犯不着旁人挂心,若当真忠诚固然也好,只不过别用错了地方。”
他目光森凉,似有深意,随后周身暗红魔气一闪,鸦色身影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不久,当他施展瞬移之术,抱着林夜北回到温舒窈的药庐时,正撞见魔医与左护法对弈的一幕。
自从返回魔域,巫月婪就不时会来拜访温舒窈,个中缘由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依稀觉得,对方与苏同光之间颇有相似之处。见到温舒窈,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些。
两人在棋局上厮杀正酣,冷不防魔君裹挟着一身霜雪,杀气腾腾地出现:
“温舒窈,你快瞧瞧他。”
“这是……”巫月婪望着他将林夜北安置在床上,很快联想起自己伪装成女修时,林夜北每逢满月就会发作的寒症,
“可陛下您不是已经将林公子的修为都毁去了吗?”
傅含璋轻轻摇头,他也同样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林夜北的寒症其实就是极寒灵力在作祟,在拔出无情根后他的金丹随之碎裂,体内的灵力没了凭依,当然会逐渐散去,也就不会继续受到寒症的困扰。
可为什么满月时依旧发作了?
“你们还不快来搭把手?”温舒窈的银针被林夜北皮肤上的霜雪挡住,根本刺不进穴位,语气顿时不太好,“施针施不进去,我拿什么救他的命?”
“之前师……苏同光曾经给过孤这个,”
傅含璋从怀中取出一枚小瓷盒,里面满满地盛着赤炎膏,“这药膏涂抹在皮肤上能产生高温,融化霜雪。”
“那陛下您抓紧些,再拖下去,您的小美人可就真成了连气都喘不出的大冰块了。”
温舒窈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被药膏化去霜雪的穴位处逐一施针,随后握着林夜北的脉象细细感受,很快蹙眉道:
“小美人的脉象不太对劲……他体内怎么会还有一股流窜的灵力?”
“你说什么?”傅含璋一怔,“可孤分明已经……”
帐幔外的巫月婪虽然瞧不见具体情况,但听着两人的议论也能猜出个大概,他沉吟片刻,迟疑着说道:
“陛下,臣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前世您体内的魔龙丹正是在真龙神丹毁灭后才觉醒,既然点苍仙尊前世也是那样的身份,他会不会同您一样,也拥有两个丹窍?”
若是没有丹窍作为基础,灵力和魔气根本不可能在体内长期留存。
傅含璋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驱使着少量魔龙丹的气息从丹田涌出,缓缓靠近了林夜北。
而与此同时,被银针压制下来的极寒灵力又开始细微地震颤。
他注意到林夜北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急忙收回魔气,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
短短的刹那,已经足够他感受到极寒灵力传来的亲近情绪——
巫月婪猜得没错,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那人除了神魂缺损记忆不全,骨子里却从未改变过。
不论是清冷淡漠的性情,还是丹窍内不为人知的隐秘,都一模一样。
他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人,从身体到灵魂,一眼就足以刻骨铭心。
尽管这次寒症发作得比以往强烈,好在处理及时,加之傅含璋不计代价地使用了大量名贵药材,林夜北不久便脱离了危险,沉沉睡去。
傅含璋坐在床边,手指梳理着林夜北的长发,忽然想起搁在床头的明砂,心中一动。
林夜北需要静养,将它继续用作发簪显然没什么必要,倒不如变成些更加趁手的小玩意……他脑中盘算着,明砂也随着他的心意变化,先是化成了一圈金晃晃的手镯,又迅速缩小,变成了一枚纤细的戒指。
他拈着那枚戒指,姿态珍重地将它套在林夜北细白的无名指上。
往日魔域中清闲无事时,巫月婪总会悄悄前往凡界收罗书籍话本,看到有趣的也会给他瞧上一瞧。那些男.欢.女.爱的情节他记不太清,却偏偏对其中关于戒指的一段描述印象深刻。
在凡界的西域,戒指是伴侣间忠贞情感的象征,只要为对方戴上,就能与那个人厮守终生,恩爱两不疑。
而对林夜北……前世的仇恨他放不下,却也见不得那人生病受苦,满腔情感无处宣泄,唯有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小圆环上,求得短暂的心安。
“师尊,你是孤一个人的,”他亲了亲林夜北的唇角,“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离开孤。”
等到林夜北的状况基本稳定,傅含璋就带着他返回了寝殿。侍从早已按照傅魔君的命令布置好了炭火,他却依旧觉得不够,索性也脱了外衣上榻,紧紧拥着林夜北取暖。
这一夜林夜北睡得并不安慰,傅含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他的肩头,皱眉陷入沉思。
倘若他猜得不错,让林夜北饱受困扰的寒症,应该就来源于他体内的另一枚内丹。
可林夜北多年修炼都没能将它的力量成功融合,反而是在失了无情根之后,才有了几分松动的迹象。难道它和自己的魔龙丹类似,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被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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