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真火烧毁自己的身体需要多久,但能够多护住傅含璋哪怕一刹,也是好的......他默默地想着,加大了手臂上的力道。
颈侧突然有些痒,一只雪白的毛团抖了抖身体,从他的衣领里爬出。
林夜北想起,大概是自己跑出寝宫的时候,没留神也将九漓带了出来。
现在他和傅含璋无处可逃,怕是也要连累着这只小兽一同受苦,心底不由得充满了愧疚。
“九漓,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不能救你出去。”他将九漓按进怀中,牢牢护住。
很快,金红的火舌就舔上了他的衣物,水红的轻容纱化为灰烬,露出大片雪白无暇的肌肤,在火光的映照下,温润如白玉。
身体因为强烈的疼痛颤抖不止,泪水无声无息地漫流,林夜北蹙眉隐忍,因此也就没有发觉,怀中的九漓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炫目的金色流光以它的眉眼为中心,迅速扩散为一片光网,将林夜北笼罩在其中。
他雪白的长发无风自动,背后的衣衫应声破裂,一对修长的冰蓝羽翼从蝴蝶骨上伸展开来,竟然将火焰逼退了几分。
这是......
林夜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气流从丹田流淌到全身,顷刻间驱散了疼痛。
而与此同时,他也隐约感受到,这样的状态似乎是以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的。
犹如一枚行将燃尽的灯芯,尽管拼命地发着光,却无法长久。
随着羽翼渐渐张开,他的身体状况也发生了变化,从足尖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沿着腿部逐渐向上蔓延。
他不明白自己身体变透明的原因,更无法阻止,只能下意识地靠得离傅含璋更近,仿佛这样就能求得几分心安。
“含璋……”他声音发颤,手指抚上傅含璋苍白的面颊,“我……我可能撑不到你醒来了……”
“方才那个人对我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相信,可是……可是我心里却止不住地害怕。”
他喃喃说着,眼泪潸然滴落: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倘若真的有这样一位仙尊存在,那么我在你的心里,究竟算是什么呢?”
傅含璋忽然动了动,嘴唇张开,林夜北凑过去听,只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气音:
“小北……不要……走……”
寥寥几字,却让林夜北的眼泪如同决堤,根本无从遏止。
他颤了颤,情难自已地仰起头,找上了傅含璋的唇。
“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一场合卺礼,”泪水的咸涩沿着唇齿化开,他低声呜咽着,
“你带我去看灵瑶花海,陪我去瞧行宫的月色,给我吃魔界美食,还许诺我会陪我去很多好地方……”
“我想相信你,因为我能感受到,你是真心待我。”
他用渐渐变得透明的指尖抚摸着傅含璋的侧脸,唇角逸出一声叹息:“但我也很害怕,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倘若你心系的当真是那位师尊,又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我真的很想听你的回答,可是,我或许等不到了。”
烈焰席卷上林夜北身后冰蓝的羽翼,逐渐变为透明的身体缓缓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他感受到浑身的力气都在离自己远去,泪水落得更凶更急:
“含璋……我爱你,若还有机会,我一定……”
轻柔的吻再一次落到傅含璋的唇上,却只能留下淡淡的温热。
林夜北静静地垂下眼帘,单薄的身形淹没在烈焰之中,逐渐地转淡、稀薄……
直到彻底化为乌有。
与此同时,一道耀眼金光从原地升腾,裹挟着一枚圆润的冰蓝灵丹,毫无阻碍地冲破了火焰与结界的限制,飞向遥远的天际。
……
天幕中层云翻卷,氤氲着不祥的气息。
早已过了约定的时辰,苏同光却没有出现在长岐宫外。游思渚与聂弋实在放心不下,于是请求天泪城的修士再等候一阵,二人则趁乱再度摸进了长岐宫。
原本恢弘壮丽的魔宫建筑群,已经被雷火阵摧毁得七七八八。
地面上横陈着焦黑的魔族尸体,不时有惊惶失措的幸存者从宫殿中冲出,又被在出口堵截的修士剿杀。
所谓成王败寇,流离失所,不过如是。
游思渚心中涩然,面上却不便表露,只是握着聂弋的手,沿着宫殿仔细寻找。
苏同光在离开前,告诉了他们护法寝殿的大概方位,因此两人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目的地。
然而放眼望去,却并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影。
“难道大师兄先离开了?”
聂弋细眉蹙起,“可他带着魔君左护法,又能去哪里?”
游思渚摇摇头:“大师兄绝非言而无信之人,我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阿弋,你用通灵玉牌联系大师兄试试看?”
这句话倒是启发了聂弋,即使对方没有回应,接收到灵力的玉牌也会发出亮光,这样也更方便他们寻找苏同光的位置。
他从前襟取出玉牌,注入灵力。
幽微的灵光很快亮起,他们仔细关注周围,查找了好一阵,才在一处倒塌的宫殿墙角,隐约看到一丝光亮。
那里躺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其中一人被占满尘灰血渍的衣衫包裹着,看不清容貌:另一人则紧紧将他护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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